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二更)
司机的事交给管家处理,被追尾的车送去了4S店。
沈思晏开车路过清辉潭,一如既往地,在那附近停了一会。
连漪虽然在英国待了三年,但每年连漪都会回来次,一次是清明,一次是春节。
回来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清明天给她爸扫个墓,春节一周回来和家人团聚。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大伯家,仔细算算,这年她待在自己家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月。
买了还不到一年的房子空置了三年,年年定时缴纳房贷,久久不住,房子里连灰尘都带着金钱的味道。
但有自己的房子,就有自己的归处,即便十来年不回来,也不会觉得一切都陌生了。
她出国后留了一份钥匙在大伯家,大伯母有时间就会来给她房子通通风,除除螨,不过久无人住,家里只是看起来干净,角落里随手一抹都是一手的灰。
连漪不喜欢找保洁,她自己的东西有自己的一套收纳逻辑,有的按大小,有的按颜色,还有的讲究的是错落的艺术,如果别人弄乱了她的东西,她会有点抓狂。
回国后她将自己的东西都邮寄了回来,她刚落地就先去了大伯家,接着又是去开会入职,和宋苒又去了一趟大伯家拿行李,直到夜黑了才回到自己家中,还要收拾房子。
她邮寄回来的东西都已经到了,堆满了快递中心,宋苒送她回来,见着她那么多快递都惊呆了,人借了个推车,跑了三四趟才将所有东西全部运回家里。
几十个快递,从客厅到门口都堆满了包裹,快要无从下脚了,宋苒看不过眼,一见到包裹就手痒想拆,扬声问连漪:“我能拆吗?”
“你拆吧。”连漪还在卧室整理行李箱。
“我太好奇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了。”宋苒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找着剪刀,从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高举利器,气势骇人。
连漪忍不住道:“你悠着点,别把里面东西给我划了。”
“放心,我小心得很。”
宋苒抱着一个大箱子,拿着刀就往上划拉了几刀,扒开一看,只见里面全是专业书。
她有点失望,又开了几个箱子,有的甚至是一箱的A4纸,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她有点意兴阑珊了。
“连漪,你读博期间就没找点什么有意思的事做?就每天看书?”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连漪反问她。
“比如……我觉得谈个外国男朋友就很有意思。”
刀划过胶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弄好了行李,连漪也拿了一把小刀出来拆快递,她道:“饶了我吧,我一年十二个月,有八个月在其他国家做田野调查,哪有时间谈什么男朋友。”
“那你日子过得不无聊吗?”
“感情只是无趣生活的调味剂,”连漪朝着她那堆着小山的书抬抬下巴,说:“你觉得我能无聊吗?”
“果然读了博士,这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哎,这是什么,照片啊?”
宋苒打开了一个箱子,见扑在上面的就是一个相框,她兴奋不已,可总算看到点有意思的东西了。
“别——”
连漪话没有说完,宋苒已经将相框翻过来了。
那是一张少年大笑着几乎笑出相框的照片,画面模糊,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连漪,这谁啊?”宋苒双手抓着相框怼向连漪。
连漪道:“没谁!”
“没谁?”宋苒不信,她又翻过去看了看,看到了少年脸上的眼镜。
“沈思晏对不对?”宋苒笃定,“一定是沈思晏!”
“不是。”连漪一把抢过了相框,矢口否认。
“我今天可看到沈思晏戴了眼镜,照片上的也戴了眼镜,而且明明很像啊!”
“你看错了。”
“那你再给我看看!”
宋苒几乎要扑起来了,连漪躲无可躲,最后只能认输,“好了好了,是他,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要问你啊,”宋苒将抢过的相框摆在桌上,说:“你要是不喜欢他了,你还留着他的照片干什么?”
“不是留着,只是忘了扔了。”连漪仍旧反驳。
宋苒怎么可能信她,她努努嘴。
死鸭子嘴硬。
“我可还记得几年前的事呢,”宋苒说:“你们都分开那么久了,说不定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连漪将照片塞到茶几下,道:“有就有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太嘴硬了,至于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要喜欢不喜欢的,你自己不纠结吗?”
连漪深吸了一口气,她平静说:“感情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
“能有多复杂?能比考上剑桥博士还难?”
“我现在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她再一次逃避。
可宋苒不是沈思晏,她对连漪可不会因为患得患失而只敢问得点到即止,她说:“你就是嘴硬,你要是不在乎了,这张照片就算被我怼你面前你也只会无动于衷,可是你慌了,你怕被我看见,你慌什么呢,连漪?”
“……”
沈思晏西装笔挺的模样在连漪眼前浮现,她想到了几年前,那个穿着西装问她,“我好不好看”的青年。
如今,他俩也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罢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她低声说。
“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喜欢了吗?”
今天下午看到青年成为人群的中心,微微勾起唇,浅浅笑的侧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想起同事对他那些或羡艳,或钦佩的话语……再回想起他曾经不顾一切拥抱她的样子,和现在面对她刻意漠然的神情,连漪垂下了眼睛。
她用小刀划开封住纸箱的胶带。
小刀太钝了,划也划不开,她恼火起来,用力一刺啦,径直划到了虎口上。
有点痛,她低头看,只看到一道白痕。
“怎么啦?”
“没事。”她放下手,掀开纸盒,里面是一箱衣服,她手心压在衣服上,鲜红的血沁在洁白的纱裙上,宋苒惊叫一声,“流血了!”
连漪扯了几张纸压在伤口上,迟钝的痛感逐渐清晰,她“嘶”了一声。
“有医药箱吗?”
“三年了,有也过期了。”连漪平淡地说。
“那你这怎么办?最少要消个毒吧,还有止血呢,你用卫生纸压着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