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就是被她误打误撞地从水鬼那里抢回肉身的严秀才啊。

……

她终于知道这些天这么多的客人都是哪来的了。

合着是阴间代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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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赵大有寻来时，这一日孟记的客人已经排到了隔壁谢府的后门外。

赵大有一路寻来，热得满头大汗。他平日是赵家少庄主，虽说不上吆五喝六，但也算是锦衣玉食，如此炎热天气若不是为了爷爷托梦之事，怎么可能亲自前来？

赵大有排在队尾使了个眼色，旁边小厮会意，一溜烟冲到最前面，要和排在最前面的人商量个插队的位置。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小厮灰溜溜地回来，苦着脸道是：“少爷，人家前面排着的都不肯相让。第一个是西岭金家的弟子，第二个是宾鸿道人的老乡，第三个就更厉害了，哎，是栖霞宫山下守门弟子的丈母娘的二姑丈……”

小厮递过一枚竹制小片，上面写着序数“肆拾叁”，“那店主叫我取了牌牌，说是按序排队便是。”

小厮报出来的名头越来越大，虽则是各路玄门仙山的七大姑八大姨，但连栖霞宫的名头都搬出来了，那还争什么？怕不要再问出个什么天玄宗某人的远房亲戚。

有财药庄本就是做仙门有关生意的，栖霞宫乃是药庄的大客人，打交道甚多。

赵大有深知凡世富商在玄门仙山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截住小厮之口，“得了得了得了，便按顺序等着吧。”

也不知这爿小小铺子，怎地会吸引那么多的仙门中人前来？

爷爷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奶茶卖的？

赵少庄主蹲在高墙的阴影里，心道，嗯，这家铺子，一定有过人之处。

赵大有不知道的是，这一日他只不过是运气坏了些。

跟风排队凑热闹的人哪里都有，中洲百姓也不例外。

若是小厮问到第四个人为何会排在此处，便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我看这里人这么多，大家都排着，我反正闲着也没事，也便排着呗。你要拿一锭银子跟我换位置？好啊好啊。”

而前三个人之所以也在孟记排队，完全是出于和赵少庄主一样的理由——有亲戚朋友给他们托梦啊！

他们四人的共同特点都是，比较有钱。

有钱人自然有自家祖坟和祠堂，冥节那天老祖宗们去了祠堂自然不会去游街，没去游街自然吃不上孟夜来放的焰口。没吃上，回来却听身边的幽魂议论纷纷，馋得不行，想来想去，只能给自家后辈托梦了。

赵大有热得有些发晕，小厮在旁狂打扇子，这暑热非但一点没解，但叫人更躁了。

他无力挥手道：“罢了，不用扇了，你也坐下休息吧。”

正在这时，队列前面的人有微微喧哗之声，赵少庄主也懒得抬头看，只盼能快点排到自己。

“客人，要试吃吗？”

赵大有无精打采地抬头，“什么……”

只见一个用红绫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丫头站在自己面前，端着一个大托盘，盘中已经空了一大半。排在自己前面的食客都端着一二杯盏，大家试吃得一片和谐。

小丫头垂着头，腼腆答道：“本店新品，青柠檬米浆凉虾，还有鸳鸯绿豆冰糕。客人尝尝吗？”

赵大有当时热懵了，耳朵里就只有两个字：“凉”、“冰”。

便脱口道：“要两份。”

生怕这小户人家做生意的丫头不舍得，赵大有手指在小厮和自己中间划了一下，示意：“有两个人。”

谁知这小丫头虽然腼腆，却举止大方，非但没有舍不得，看他渴热，还小声说：“很渴的话，可以再多拿一份。”

赵少庄主随手掏出几两碎银，“喏，小妹妹，给你。”

谁知那小姑娘用力摇头，头上两个小揪揪不停地晃，小声道：“我不要……不要钱……”说完便跑走了。

赵大有不禁暗赞了一声，心道：“虽是小户人家，这丫头的家教却十分体面，想来她父母开这间甜品铺子，名声渐渐传出去，并非没有道理。”

赵大有端了一杯青柠檬米浆凉虾。白瓷细棱，薄薄的骨瓷，外壁濛着细小的水汽，清雅得不像街边小店的手笔。

他咕咚咕咚咕咚，仰头喝完。还觉不过瘾，又抢了小厮的那杯，一口气干完。

喝得太快，甚至打了个水嗝。

全身黏黏黏黏的暑热气，甚至那积压了半个月的烦心情绪，霎时间被这凉浆一扫而空。

冰甜，爽口，清凉到心，每个汗毛孔都能喘上气了。

赵少庄主头一回觉得，喝水比喝酒还快意。

这样可口的饮子……赵少庄主转念一想，不禁黯然神伤，苦笑摇头。

他真傻，傻到竟然以为爷爷是馋这一口祭品。

爷爷他哪里是自己想吃，分明是在梦中委婉地提醒他，要善待身体，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