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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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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鞋底撞击地板的声音被延长放大,亮如白昼的白炽灯光下,急救中的红灯像刀一样刺进淳乐水眼里。

所有人都在门外,包括宋含章。

他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手肘撑着膝盖,垂头看着地板,对淳乐水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淳乐水匆匆扫了他一眼,问许叔:“外公什么情况?”

许叔脸色沉重,正在安慰默默流泪的徐姨,要不是抢救的灯还亮着,这凝重的氛围简直要让人心梗。

淳乐水靠墙站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窗外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下来,时间滴滴答答走着,但手术室门口没有一点动静。

淳乐水时站时坐,偶尔焦躁地在走廊走来走去,包括许叔和徐姨都换了好几个动作,频频望向手术室,但宋含章从头到尾都没改变过姿势,像一座沉默的雕像焊在了排椅上。

就连许叔也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幅模样,握着他的手想要安抚他:“含章,老头子会没事的,你……”

砰——

许叔话还没说完,手术室大门突然被医护从里面推开,宋含章猛地抬起头,双眼满是血丝,红得滴血。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病床上的宋时清双目紧闭,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医护脚步匆匆推着他从几人面前穿过,丝毫不做停留,直接把人推进了心外科的重症监护室。

ICU收治的都是各种情况危急的重症病患,为了防止交叉感染,并不允许患者家属探望。

即使这家医院是宋氏的产业,即使不管是病床上的宋时清还是病房外站着的宋含章就是宋氏的所有者,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例外,他们四人被拦在门外,医护人员非常干脆地关上了房门。

“虽然是抢救了回来但老爷子并没有脱离危险期,”陈医生顿了顿,严肃道,“……许清,小少爷……你们要做好准备。”

徐姨被吓了一大跳,慌张地往后退了半步。

“徐姨!”淳乐水连忙扶住她。

徐姨没说话,但浑身都在发抖。

宋含章全程一言不发,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门边,试图通过门上狭小的玻璃望进去,看一看床上的外公。

但他什么也看不到,门后的帘子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就被医护残忍地拉上。

这条走廊仿佛与世隔绝,即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到房间里面的声音,只有淳乐水在不断安慰徐姨和许叔,让其中氛围不那么窒息。

“只要外公能撑过二十四个小时就没事,”淳乐水说,“外公一定没事。”

【外公不可能有事。】

【他还要来医院探望我呢。】

淳乐水的语气坚定到好像能预知未来,宋含章对此却没有一点反应。

但在他的安抚下,徐姨倒是冷静了些:“对,别回头老爷子醒了我们反而病倒了,都多久没吃饭了,我回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送过来。”

其实医院食堂就餐很方便,但大家都知道她只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别去乱想,虽然都没有胃口,但也没人阻止她。

没多久她就带着保温桶回来:“随便做了点,先将就垫一垫。”

徐姨把碗筷塞进淳乐水和许清手里,又递给站在门边的宋含章:“小少爷,吃点吧?”

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宋含章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是滴水未沾。

他看了眼徐姨,没有动作。

徐姨知道劝不动他,双眼含泪地坐回去,捏着筷子的三个人谁都没动。

这种情况没人吃得下。

最后还是淳乐水先动的筷子,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我早就饿了。”

“徐姨,许叔,你们也吃点。”他一边咀嚼一边往他们俩碗里夹菜,神色轻松到仿佛宋时清已经听过危险期从ICU转了出去,“吃饱了才好照顾外公,做手术前不是已经把外公的身体养得棒棒的了吗,他肯定没事。”

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让所有人都陷入负面情绪当中,徐姨一听连忙点头:“对对对,乐水说得对。”

为了哄徐姨和许叔,淳乐水硬忍着恶心吃了平时两倍的量。

他放下碗,看着宋含章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应该体谅宋含章,但他又忍不住动怒。

【宋含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宋含章转头看他。

淳乐水抓住他的手腕:“你跟我来一下。”

宋含章任由他拽着,被拖进了消防通道。

【你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你让许叔和徐姨怎么办?】

【外公现在这种情况,你作为宋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就应该成为长辈的依靠!】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宋含章,别说外公没事,就算外公真的有事你难道还等着徐姨和许叔来安抚你吗?!】

淳乐水本来是想这样说的,宋含章极度负面的情绪已经严重影响到徐姨和许叔,甚至是淳乐水本人。

他理解宋含章紧张且担心,但在场的四个人难道就只有他宋含章一个人害怕吗?

他这样不吃不喝一言不发,许叔他们在担心外公之余还要担心他,这不是在给长辈增加心理负担是什么?

可是当他看到宋含章赤红的双眼时,淳乐水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医院空着中央空调,宋含章的双手却宛如冰块,甚至还微微发着抖。

这是害怕到极致却又努力忍耐的表现。

宋含章害怕失去外公,害怕外公像母亲一样躺在病床上永远睁不开眼睛,害怕被独自留下。

他狼狈至极,只能咬牙忍着所有叫嚣着要摧毁他的恐惧,他沉默且一言不发只是他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淳乐水叹了口气。

【算了。】

【我知道外公肯定会没事,但他不知道。】

他把宋含章按在台阶边坐下:“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把饭拿过来。外公要在ICU监护二十四个小时,转安后也不一定能立刻转出ICU,他不出来你就一直不吃饭吗?”

宋含章直愣愣地看着他。

在淳乐水转身的一瞬间抓住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淳乐水,轮到淳乐水站着俯视他的时候,淳乐水觉得他此刻看着实在有些可怜。

宋含章拽着他的衣角,他很想问淳乐水:你那么肯定外公没事,是不是真的?

但是他的嗓子像是被蜡封住,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淳乐水。

甚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逃生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医生指挥急救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徐姨和许叔带着哭腔的“老爷子。”

两人慌忙推门而出,宋含章跟着跑了几步后突然发现身边没有淳乐水的人。

他愕然回头,却发现淳乐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单手撑墙站在很远的地方,脸白得就像纸一样。

仿佛一推就能倒,让他有些心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淳乐水落水后的那张脸。

宋含章下意识想过去,脚刚抬起来,淳乐水手背朝外地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跟上。

那一瞬间宋含章觉得耳边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身后是慢放一样带动空气波动的“老爷子”,眼前是淳乐水无声阖动的嘴唇让他“快去。”

他好像站在一个路口,选择哪一方就要失去另一方似的。

下一瞬,所有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他转身追着病床上的外公跑过去。

三人一路追到急救室外,厚重的大门瞬间关上,墙上的红灯再次亮起。

宋含章仰头靠着墙壁,盯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他心想,等淳乐水等下过来,他一定要问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在他们走远后,淳乐水忍着晕眩进到卫生间,抖着手锁上隔间门后再也忍不住,将不久前硬塞进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吐到后面嘴里全是铁锈味。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他才重新回到抢救室外。

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宋含章就转头看过去。

淳乐水的小半张脸都藏在毛衣衣领里,只露出一双微微有些泛红并且湿漉漉的眼睛,上下睫毛一簇一簇的,看着像是哭过。

宋含章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开口,嗓子像是被人拿刀劈过,哑的:“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消失这么久,而且还被宋含章看到自己发病,淳乐水确实找不到借口:“去吐了。”

他看了眼徐姨,抬手扫向宋含章:“你别告诉徐姨和许叔,我因为舞剧的事情压力太大,有些贫血,刚才没忍住把吃的那几口都吐了。”

宋含章企图从他心里听到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只是贫血?”他问。

淳乐水点头:“嗯。”

【只是贫血。】

要想骗过所有人,首先就得骗过自己,这套完美无缺的理由淳乐水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他自己都快信了。

短暂的对话到此结束,没有人再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

不到一个小时,手术灯熄灭,大家不由自主都站了起来,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宋时清的病床从里面出来。

而当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只有尚未脱下手术服且满身血污的陈医生。

-

从宋时清因为突如其来的并发症被送进急救室进行抢救,到送进重症病房监护,再到因心跳骤停再次急救,全程不超过二十个小时。

在这个过程中宋含章只在两次从急救室到ICU的路上见过宋时清的面。

并且老爷子还是全程昏迷的情况下,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宋含章,没有伸手摸摸他,也没有叫上一声宋含章的名字,或者骂他一句臭小子。

仿佛重要的人离开时,连老天都会替你感到悲伤,老爷子下葬头一晚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第二天都没有停。

春雨淅沥,空气中水雾弥漫,原本回暖的天气也落了下去,比真正的冬天还要冷。

淳乐水同样一夜没睡,他站在窗边看了一夜的雨,也看宋含章在院子里给外公那些花松了一夜的土。

他以前从不做这些,至少淳乐水没有看到过。

所有人都以为宋含章才是那个最先崩溃的人,毕竟从急救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个无限紧绷的状态,但他除了在那时候显得慌张且恐惧外,在外公真的离开后,却一反常态地冷静。

把差点哭晕的徐姨从地上扶起来,让许叔送回家的是他。

处理宋时清遗体的也是他。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帮宋时清擦洗的身体,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给他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再送进了殡仪馆,最后又是用什么心情将装有宋时清骨灰的坛子抱回来的。

淳乐水只记得他冷静且猩红的双眼,但宋含章全程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大概人在痛到一定程度后,身体就会开启自我保护的机制,也就不会痛了。

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也不会有人在他失眠梦魇的时候轻抚他,也不会有人替他擦掉脸上的眼泪,更不会有人对他说我永远在你身后。

宋含章浑身都湿透了,他却好像毫无察觉,收起带泥的小钉耙后抬头往楼上看了眼。

他知道淳乐水一直站在窗边,如同淳乐水知道他一夜没睡。

外公去世到现在几天时间,他们一直没有说上话,宋含章忙着处理后事,淳乐水在陷入了一天宋时清离世的错愕后,迅速地调整好心情,重新回到剧场。

他当然也很难过,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放纵自己去伤心。

淳乐水换上黑衣黑裤,拉开门,和同样一身黑的宋含章四目相对。

人们参加葬礼时总会不约而同地选择黑色,除了表达对逝者的哀悼,还仿佛把沉痛的心情穿在了身上。

宋含章应该是洗过了澡,或者也只是单纯地把被雨淋湿的头发吹干了。

许叔也在宋时清离开后快速地调整好心情,唯一没有从其中走出来的只有徐姨,她经常做饭做到一半就掉眼泪,也经常因为餐桌上的突然空缺出来的主位而哭泣,就连此时她从房间里出来也明显一脸哭过的泪痕。

老爷子在这栋不算特别豪华的别墅里生活了好几十年,屋里每一处都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四人站在客厅里相对无言,最后还是许叔先说了声走吧。

大家抬步往外,宋含章落在最后,他没有动,直直盯着墙上才挂上去的全家福。

淳乐水回头时他正好转身,两人对视一眼,均没有说话。

一辆一辆黑色轿车驶入陵园,空中撑起一片黑伞,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伞面,顺着伞珠滴落炸在地面瓷砖的缝隙中。

伞下的人除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是黑色。

整个墓园就只有三种颜色,迎接春天而发出嫩芽的树木的翠绿,代表死亡的墓碑和压得很低的天空的闷灰,以及沉默的被活着的人穿在身上来悼念死者的无声的黑。

然后这些颜色,汇聚成了放在外公墓碑前没有未来的白。

一束束的白菊被雨水打湿,颤巍巍地发着抖。

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都会对宋含章说一声节哀,然后又在离开时悄悄讨论上两句,说宋含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伤心,怎么全程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简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拍宋含章胳膊。

宋含章倒是回头安慰他了一句别担心。

送走所有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宋含章身边终于静了下来,他让许叔他们先回去,他想去陪一陪外公。

雨还在下,水流浸如草坪,踩上去有些发软。

淳乐水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外公离世的事实,但当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心痛。

他不明白,明明在贱受的记忆中,外公还在他死前来探过病。

为什么他却没有撑过术后的危险期。

淳乐水驻足在草坪上,没有再往前。

细密的水将空气晕染出一层薄雾,勾勒出一个朦胧的人影。

在淳乐水视线正前方,有人蹲在外公的墓碑前,是宋含章。

宋含章举着伞,却没有遮住自己,反而在墓碑上方。

他也没有和外公说话,就是沉默着,单膝跪地地蹲着,扯着衣袖去擦碑上的水渍。

淳乐水静静看了片刻,才缓步上前。

头顶的雨突然消失,宋含章茫然抬头,然后顺着突然出现的伞顶将视线转到淳乐水身上。

淳乐水屈膝蹲在他身边,将伞撑在两人中间。

学着宋含章的样子拿衣袖去擦碑面上的雨水。

四周悄然无声,只有雨打落在伞面的声音。

宋含章盯着淳乐水看了片刻,在对上淳乐水微红的眼眶时别开眼。

淳乐水指尖冻地发红,他停下动作,轻抚着碑面。

【好冰啊。】

宋含章呼吸一窒,连手都顿了一下。

之后淳乐水那边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里外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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