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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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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现在陵川太守的女婿, 郑知敬。”

周镇说完这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却发现眼前的男人面色平静, 连眼神都无波无澜, 好似他所言皆在男人的意料之中。

现在即便是去怀疑男人的身份,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毕竟他的命都在对方的手上, 也就只能选择相信。

顾时行从袖中取出了一份让人誉写的文书, 也就是大理寺存放着的,关于许通判一案的陈述文书。

他手一抬, 递给周镇。

周镇茫然,但看情况也知道男人是要他接过那纸张。因掌心皆是紧张沁出的汗水, 两掌慌乱的在自己身上的衣衫擦拭,待擦拭了汗水后, 才上前几步步,双手接过了那纸张。

纸张四对折, 他双手发颤的把纸张打开, 从头往下看, 越看,面上的不解之色就越是明显。

顾时行观察着周镇的细微表情,他脸上只有不解,并未有惊惶。

对此,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看完了上边的内容后,周镇抬起头, 茫然地看向年轻男子:“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这是你写的陈述文书?”

周镇摇头:“虽然四年前许通判的陈述文书是草民执笔,但这修简过后的陈述文书并不是草民所写。”

说着,他叠好, 恭敬地把文书捧还。

顾时行取回文书,放回暗袖中,再而抬眸看向周镇,平淡地问:“你所执笔写的陈述文书,还记得多少?”

周镇一愣,隐约知晓年轻男人要查的是四年前许通判与匪勾结的案子,他细细思索过后,谨慎道:“因这案子是草民执笔的最后一个大案子,所以尚记得六七成。”

虽然周镇已是知命之年,但既能做得了府衙主簿,记性自然不能差。可若说全部都记得,那是不可能的,可大概也能记得个八成左右,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会说了个比较稳妥成数。

顾时行颔首,转头朝着密室外吩咐:“准备纸墨笔砚。”

约莫半刻,有两人依次把东西拿了起来,除却纸墨笔砚,还有一方小桌。

室内空荡荡的,周镇只能席地而坐,绞尽脑汁的把当年所记得的细节都复写一遍。

大概是焦急,汗水不仅汗湿了背脊,更是从额头滑落。生怕汗水滴落在案,紧张得一边擦汗,一边颤颤书写。

侍卫搬了凳子和小桌进来,后边更是端了茶水进来,顾时行撩袍坐下,淡然的等着,没有半分的催促。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废了好几张纸后才写好,认真检查有无遗漏,有遗漏的话又在另一张纸上做补充。

好半晌后,才抬起头看向数步之外那坐姿挺拔,饮着茶水的男子。因已经一日滴水未进,所以眼巴巴地看着,连连吞咽唾沫。

不敢耽搁,干哑的道:“大人,复写好了。”

才想站起,但腿脚因坐太久而麻了,蓦地又瘫软在地。

顾时行翻了个新杯子,倒了一杯已凉的茶水,站起,行至他的面前,略一弯腰把茶水放到了桌面上,漠声道:“润喉。”

说着,把周镇写好的供词拿了起来,目光落在陈述文书上,浏览了一半,眸色一敛。

周镇忐忑的抬头望了一眼在阅的男子,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顾时行把周镇复写的陈述文书看了一遍下来,或有细节遗漏,但也足够了。

放下陈述文书,冷声道:“画押,签字。”

周镇一愣,又听男子说:“如若有弄虚作假,罪连一族。”

周镇忙道:“草民以项上人头做保证,绝无弄虚作假。”

顾时行暼了一眼他,随后收起陈述文书,转身朝密室外走去。

周镇见状,强忍着腿麻站起,忙问:“大人,草民何时能回去?”

顾时行只扔下“等着”二字,便出了室内,密室也随之被关上,徒留惶惶不安的周镇。

顾时行出了密室,吩咐身旁的大理寺评事:“先把周镇关几日再送回去盯着,警告他,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话语顿了顿,再到:“另外,派人去探许昊到了何处。”

许昊——前许通判之子。

评事领令,然后转身离去。

顾时行去寻了七堂叔,把周镇所复写的陈述文书给他看了。

七堂叔一看,征愣:“怎会修简了这么多的细节?!”

复写的陈述文书上有写对许通判严刑逼供过,且许通判还是概不认罪,在许通判入狱后一个月,想通后才认了罪。

而在修简的陈述文书上,并没有写严刑逼供一事。

上边有许多杂七杂八的细节,或许在当时有人故意想要陷害许通判,所以抹去了这些细节,但现在看来却是初初透露着端倪。

比如被擒的山贼作为证人来指认许通判的人数,有五人。而在指认之后不久,牢房着火,部分犯人越狱,这五人也在其中,在抓捕之时,犯人反抗,也就当场射杀了五人中的三人,有两人在逃,而被射杀后的尸体皆被丢弃乱葬岗。

而修简文书上并未写出究竟射杀几人,意思就是全已射杀。

顾时行思索半晌,随后到:“七叔你且帮我去各个县衙调查,调查在四年前,也就是许通判被指认前后,各个县衙的牢中可有死刑犯失踪或被押走。”

七堂叔愣了一下,顿时反应了过来,肃然道:“世子是说李代桃僵,移花接木?”

顾时行颔首:“与匪勾结另有他人,那么当时指认许通判有可能是真的是山贼,也有可能不是山贼,先行在陵川各个县衙寻找一番。”

七堂叔点头,然后想起旁的事情:“那周镇当初为何要辞去主簿一职,毕竟这能进府衙当差是极好的好差事,且只要没犯错,做到五十五岁荣退时还会有一大笔告老银子,周镇还有几年就□□退,怎就忽然辞了?”

顾时行淡淡道:“按照周镇交代,他执笔写了这文书不久,就被郑知敬发现自己贪污受贿的事情,郑知敬便要求他辞去主簿一职,才不会告发他。”

七堂叔闻言,眉头紧蹙:“那么便说明许通判的案子与郑知敬脱不了关系。”说到这又是讥讽一笑:“他当初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许通判的儿子虽然被流放北境,但也能立下功劳,请求为父翻案。”

顾时行唇角淡淡一勾,淡然道:“许通判的儿子许昊会在近段时日回陵川。”

七堂叔双目一睁,露出诧异,又听侄子说:“过几天,陵川会有人议论这事,七叔届时也不必太过惊讶。”

七堂叔细细思索侄子的意思,半晌后,狐疑地问:“放饵垂钓?”

顾时行淡淡一哂,点头:“放了饵,自然会上钩的。”

*

数日过后,前陵川通判被流放在北境的儿子竟然抓住了他邦的奸细,立下了功劳后不求去贱籍,反而请求为父翻案,而且朝廷还允了!

这前通判之子不日也将回到陵川!

这一时间,整个陵川都在议论此事。

听到此事,郑知敬让妻子从那世子娘子口中探听信息,看看这案子是怎么个翻查法,又是谁来查。

郑娘子脸上满是担忧:“那许通判家的儿子回来了,当年的事也被再次提起,若是让旁人知晓你以前与那些山贼有往来,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她不免埋怨道:“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走那邪门歪道?竟敢与山贼勾结抢官银,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郑知敬眼中也是出现了懊悔,忙安抚妻子:“我那时爹娘都在山贼手中,我也是被逼的,而且这也是在与你成亲之前犯的错,后来为了你,我也已经和那些人断了,可谁知那许通判会咬着我不放,那时不是他亡便是我亡,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闻言,郑娘子也不说话了,转了身子坐下,双手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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