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242
达西脱下自己的袍子，将浑身湿透的乌|尔妮卡包裹其中，并且抱着她向着自己的住的旅店跑去。
他一心害怕她会因为湿透而生病，所以神色焦急，注视着前方。乌|尔妮卡就靠在他的胸膛上，注视着青年的侧脸。
她听到他的心脏在她耳边急促地跳动着，那是为了她吗？
达西用最快的速度带着乌|尔妮卡回到了旅馆里，他们的水滴滴答答地流淌在地面上。旅馆狭小的楼梯只容一人通过，两个人便拉着手一前一后地跑上楼梯。达西打开门，把乌|尔妮卡推了进来。
乌|尔妮卡其实是非常畏惧其他人的，她本来应该为了自己和一个男人独处而感到害怕，可是达西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安全感，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恐惧感。达西让乌|尔妮卡去洗澡，他又冒雨去买女人穿的衣服，然后一直守在门外，直到乌|尔妮卡轻声说，“好了。”他才进来。
她穿上了达西新买的衣服，只不过头发还湿漉漉的冒着热气。
看起来，乌|尔妮卡的魔法水平比达西好。
达西将被子披在她的身上，让乌|尔妮卡在床边坐下，他自己抽出魔杖，先蹲在一边试了好几次，确定自己的魔咒准确，才转过身来。他的魔杖尖发散出温热的温度。他坐在乌|尔妮卡身后，耐心地一点点地烘干她的头发。
“我的魔法水平不太好，不敢用高级烘干咒。”达西不好意思地说，“希望你不要嫌弃。”
乌|尔妮卡不可能嫌弃他，因为她从来没有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过。
达西的手指犹如他本人一样温柔地在她的发丝间划过。外面在下着暴雨，可是屋里却因为暖风而变得暖洋洋的。等到烘干了头发，达西让乌|尔妮卡裹着被子躺下，自己又蹲在她的校服裙面前慢慢地帮她烘干衣服。
乌|尔妮卡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达西的背影，这一切好像都像梦境一样虚幻。一个星期前，她还是一个被人厌恶的孤僻女孩，可是现在却有一个阳光般的人正在温柔细心地对待她。
如果这是梦，那就梦吧，永远不要醒来。
达西烘干了乌|尔妮卡的衣服，他抬起头，对上了乌|尔妮卡的目光，这才感到自己让一个女孩躺在自己的被窝里，是一个有点冒犯的事情。他的耳尖后知后觉的红了起来。
“那，那个，你先暖和，我去给你买点暖茶。”
乌|尔妮卡却摇了摇头，她轻声说，“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达西有点无奈，可是乌|尔妮卡那双漂亮的、脆弱的眼睛眨呀眨的，他便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隔着被子抱住了她。雷雨在窗外大作，他们却静静地躺在一起。今天的事情似乎隐约了改变了什么，只不过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雨停之后，达西送乌|尔妮卡回学校。布斯巴顿魔法学校位于比利牛斯山之中，并且设定了魔法屏蔽，只有本校师生才能找到隐藏在山峦之间的入口。
达西亲自将乌|尔妮卡送到学校大门，他甚至来不及去欣赏巍峨的布斯巴顿，满心满眼都是对乌|尔妮卡的不舍。
“谢谢你，达西。”乌|尔妮卡低声说，“我会永远记住这七天的。”
说完，怕是像自己不舍一样，乌|尔妮卡转过头，飞快地跑进了城堡里。达西呆呆地看着她像是一只蓝色小鸟一样飞走，心中不知为何也变得空落落起来。
乌|尔妮卡一进入城堡，立刻失去了力气。她靠在墙壁上，胸口起伏着。
她心中一片茫然，过去的那段快乐的日子好像泡沫般虚幻。乌|尔妮卡低沉下来，她低着头，慢吞吞地走着，却没有发现一个身影站在前方的台阶上。
“乌|尔妮卡·奥布林。”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乌|尔妮卡的身体一僵，她看到七年级的生活教授正严厉地注视着她。乌|尔妮卡心中最后的一点喜悦也瞬间消失不见，她的嘴角动了动，缓步上前。
“罗德尼教授。”她小声唤道。
罗德尼教授是一个五十岁的干瘦女巫师，拥有着鹰钩鼻和犀利苛刻的目光，乌|尔妮卡一直都很怕她。
罗德尼教授双手环胸，冷然道，“给我一个你掉队的理由，奥布林。不然你将会受到处罚。”
布斯巴顿的校规比霍格沃茨严格了三倍不止，任何个人行为都是不被认可的。
“我……”乌|尔妮卡低下头，她眼睛一转，然后说道，“今天早上时，天色太暗了，我感觉很难受。我害怕我会犯病影响其他人，所以才早早离开，现在才回来……对不起，教授。”
罗德尼教授冷哼一声，算是勉强认可了这个解释。她脚步倾侧，乌|尔妮卡赶忙从她身边走过。
“奥布林。”这是，罗德尼教授叫住她，冷冷地说，“这已经是你留级的第二年了，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
乌|尔妮卡心中沉重地返回了自己的宿舍。她的手轻轻地放在金色的门把上，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用力将门打开。
女孩们的笑闹声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可是当乌|尔妮卡进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鸦雀无声。
其他女孩们正在化妆、看书、聊天，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却在乌|尔妮卡回来之后戛然为止。她们的眼睛盯着她走过去，直到她自己坐在自己的床上。
“你知道吗，奥布林，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呢。”正在画口红的那个法国姑娘手里拿着镜子，看着自己，她说，“如果哪一天学校终于忍受不住将你赶出去，我一定让我的家族多给学校投一笔钱。”
“别说了，雪莱。”她对面的那个女孩轻笑着，“很可能等我们都毕业的时候，乌|尔妮卡还在留级呢。”
乌|尔妮卡充耳未闻，她低头整理自己的床铺。
“你们都歇一会吧！”另外一个女孩为乌|尔妮卡辩解道，“她是因为患病才无法完成学业的，总这样嘲讽她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脑子有病，就应该去精神病院，或者监狱之类的地方，为什么要来上学？”雪莱不满地说，“害得我非得和精神病人住在一起，真讨厌！”
在其他两个姑娘的帮腔中，那个为乌|尔妮卡说话的女孩也很快就没有声音了。
乌|尔妮卡将这一切都当做是噪音，她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下，盖好被子，却仍然觉得寒冷。她轻轻地吐气着，闭上眼睛，好像又能看到那个可爱的、阳光的、帅气的青年。
法国的阴雨在持续了三天之后结束，乌|尔妮卡也重新回归自己的日常生活。
她再次变回一个透明人，除了被教授点名，她可以几天都不说一句话。自己独自一人沉默地上课、吃饭、回宿舍。
可是乌|尔妮卡的美貌实在是太出众了，她不是媚娃，却有堪比媚娃的美丽。哪怕她的名声再不好，也有的是男生在她经过的时候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乌|尔妮卡低垂着头，却仍然像是白天鹅一样光彩夺目。一个月之后，独自一人的她在城堡庭院中被人拦下。
这个男同学名为赫伯特·戴维德，明年即将毕业。乌|尔妮卡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雪莱对他的喜爱。
此时此刻，赫伯特的目光毫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欲望，笔直地注视着低头的乌|尔妮卡。那种眼神让乌|尔妮卡恶心，她甚至想吐。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猎物、一个美丽的物件，他势要得到的东西。
“如果你愿意跟我玩一玩，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毕业办下来。”赫伯特轻笑道，“你也不想在学校里再多呆了吧？这可是你最好的岁月，应该做些有用的事情。”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乌|尔妮卡低着头一步步后退。
“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轻声说。
“怎么可能会有人要你这样脑子有病的女人？”赫伯特不屑道，“你不会在踏青时骗了什么麻瓜或者外校的巫师吧？”
乌|尔妮卡说不出来什么，她的心狂跳了起来。她算是‘骗了’达西吗？毕竟达西不知道她的情况，也不知道她……
看到她的样子，赫伯特露出笑容。
“乌|尔妮卡，我们可以在毕业之前‘玩玩’，各取所需，不好吗？”
乌|尔妮卡一愣。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想起幼年时，美貌凌厉的母亲高傲地对着‘泥巴种’父亲说了同样的话。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这样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乌|尔妮卡捂住脸尖叫道。她的书本散落一地，却连捡都没有捡，她转身便跑走了。
赫伯特的脚步顿时停在原地，似乎他也怕乌|尔妮卡犯病，顿时不再敢追过去。
乌|尔妮卡跑到城堡和后山上，她气喘吁吁，坐在树下，注视着城堡和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峦。她发呆着，又有点迷茫。
爱怎么能用各取所需来形容呢？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感情，怎么可以……？
如果是达西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想的，对不对？
傍晚的时候，天气又开始阴沉起来，似乎随时都会下雨。门禁之前时，乌|尔妮卡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学校，她的书本被扔在墙角处，乌|尔妮卡抱起书，天上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回到宿舍时，隔着门板，乌|尔妮卡听到雪莱在屋里大发雷霆。
“——个贱人！她就会用外貌去勾引男人，却以为自己像是圣母一样高洁，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个贱人——”
乌|尔妮卡推门进去。她无视怒气冲冲的雪莱，平静且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肩膀被人从后拽住，她对上了雪莱愤怒的目光。
“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故意去勾引赫伯特，就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他？”雪莱质问道。
乌|尔妮卡的肩膀隐隐作痛，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到。她甚至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你看低我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钟爱垃圾，雪莱。”
屋里的姑娘们都愣住了，乌|尔妮卡极少会反击，这也让怔住的雪莱在回过神之后涨红了脸。
“你、你这个可恶的、令人恶心的怪物——”雪莱喃喃道，“你这样恶毒的女巫应该被学校扫地出门。”
乌|尔妮卡伸手推开了雪莱，她垂下睫毛，淡淡地说，“我对你喜欢的人没有兴趣，别再因为这件事而来烦我，你让我觉得恶心。”
“是吗？”这时，雪莱的同党开口，她嘲讽地说，“是因为你‘交了男朋友’吗？我猜他一定是外校的人，对不对？”
乌|尔妮卡的身体一僵，她完全没有想过这句话会被别人记住。她只是想用这个词摆脱赫伯特的骚扰，可是……
其他女生都已经笑了起来，雪莱也再次恢复到平时得意洋洋的样子。
“别说她，女孩们。整个布斯巴顿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乌|尔妮卡呢？她想要交男朋友，当然只能去找不知道真相的陌生人。”雪莱嘲讽道，“你跟你的‘男朋友’说过你是什么样的人吗？还是说，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男友？”
“别烦我！”
乌|尔妮卡努力去推雪莱，可是雪莱仍然死死地掐着她的肩膀。似乎势要将刚刚被羞辱的仇恨反击回乌|尔妮卡。
雪莱伸手捏起乌|尔妮卡的下巴，她轻声的、恶毒的说，“你的男朋友知道，你会在睡梦中说‘爸爸，求求你，不要’吗？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梦见了什么，是你的过去？和你那个泥巴种父亲有关系？他把你怎么了？”
乌|尔妮卡的大脑轰的一声响。她的呼吸几乎停止，瞳孔瞬间紧缩。
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黑暗的童年时代，父亲奥布林整日酗酒、他的目光永远都布满红色的血丝。他抓起她的头发向着墙上砸去……他用酒瓶、用任何东西揍她，因为她长着一张和母亲一样的脸。
那个寂静的夜晚，乌|尔妮卡坐在桌边等待奥布林回家，她看着烛光在墙壁上跳舞，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跳舞的是自己。
然后奥布林回来了，他回来了……他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他……
宿舍中，雪莱睁大眼睛，和其他女孩尖叫着向后退去。
乌|尔妮卡又一次发病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捂住着自己的头，她凌厉地尖叫着，暴动的魔力将整个宿舍里的小物件全部扫到地面上去。
“快去告诉教授、快一点！！”
乌|尔妮卡的世界一片混乱，无数的信息交杂在她的眼前。
有时候，她似乎回到了自己三岁的时候，纳瑟莉和奥布林在表面上还算友好，于是他们一起出门去骑自行车，奥布林将她放在自己抱在怀里，乌|尔妮卡咯咯笑着。
她似乎又扭曲地看到了母亲纳瑟莉，女人温柔的、却也残忍地抚摸她的头发。
“继承了我所有优良基因的可爱女儿……真可惜，如果你未来不会是巫师该有多好？”纳瑟莉轻轻地微笑着，“你的存在玷污了我的家族，所以……和你的父亲永远生活在一起吧，宝贝。”
她看到奥布林跪在地上恳求纳瑟莉不要走，可是纳瑟莉只是回来通知他的。奥布林的脸色变了，他说，“你是在利用我的躲避你的麻烦？是吗，纳瑟莉？现在你已经不怕那个麻烦了，所以我也没用了，对不对？”
乌|尔妮卡短暂的二十年生命在脑海里打着转儿，直到大雨拍打着她的脸庞，乌|尔妮卡清醒了过来。
她倒在窗边，卧室里一片狼藉，碎裂的玻璃扎进她的手臂，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大雨从窗外拍打进来，乌|尔妮卡隐隐约约地看到门口有几个学生……她们在议论纷纷……
“……可怕……”
“她怎么能……实在是……”
“没关系，雪莱已经去叫教授了。”这个人的声音清楚地响了起来。
乌|尔妮卡瞬间清醒过来。
不……不行，她绝对不能被教授看到，教授会让她去‘小黑屋’冷静冷静的。
那个黑暗的、毫无声响的小黑屋，每一次乌|尔妮卡犯病后就会被抓进去关上一夜冷静。她害怕那里，无尽的黑暗让她崩溃。
不不不，不要小黑屋，不要小黑屋……
乌|尔妮卡从地上磕磕绊绊地爬起来，大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她的膝盖上也都是血迹，可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在教授来临之前离开这里。
她跌跌撞撞地向着门口跑去，一副狼狈可怕、浑身都是血的样子让学生们尖叫了一声，却无人敢拦。
乌|尔妮卡离开宿舍，她本来想向着楼下跑，可是摇曳的烛光照亮了楼下两个急匆匆的人，她认出来那两个影子属于雪莱和教授。乌|尔妮卡连连后退，她赤脚向着上面跑去。
“教授，她跑了！”
身后，是女生们的大叫声。
乌|尔妮卡一路跑到顶楼，可是她无路可退。她不会骑扫帚，也不会幻影移形。
她在死路前来回踱步，却看到自己从膝盖上留下的血迹在台阶上滴滴答答地淌了一路，墙上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了……
“乌|尔妮卡·奥布林！”她听到教授严厉的声音响起来，“现在就给我下来，不然你会受到更重的惩罚！”
不，不行，她不想要被关起来。
这一次会被关多久？一个星期吗？
她会死在那里的。
乌|尔妮卡漂亮的眼眸涌出泪水，她将自己的裙摆撕烂，绑住伤口，向着塔楼的方向跑去。
塔楼上有猫头鹰屋，这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乌|尔妮卡很快就来到猫头鹰屋，几十只猫头鹰咕咕叫着，地板上都是鸟屎。天空上雷声大作，大雨打坏了顶棚，打湿了猫头鹰们的羽毛。乌|尔妮卡跑进猫头鹰棚屋里，达西送给她的小猫头鹰快乐地过来和她打招呼，可是乌|尔妮卡来不及抚摸它了。
她扭过头，看到影子已经来到顶楼附近。
乌|尔妮卡干脆地来到边缘，她跨过栏杆，踩在了城堡顶缘上，就这样一点点地蹭着边站在城堡边缘。
教授和雪莱上来了，她们都不愿意在全是鸟粪的猫头鹰棚屋多呆，一眼看见里面没有人，便嘟囔着下楼去了。
乌|尔妮卡这才松了口气。小猫头鹰着急地在她身边打转，乌|尔妮卡才后知后觉的发型，自己就踩在城堡顶狭小的边缘上，还没有脚掌宽的边沿下，便是万丈深渊。
小猫头鹰着急地挥着翅膀，想让她回去。可是乌|尔妮卡看着底下的黑暗，她却出了神。
大雨打湿她的全身，她的金色长发湿透的贴在她的脸颊上、身上。
为什么呢？乌|尔妮卡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人人都如此憎恨她？
为什么人生要如此艰难困苦？
乌|尔妮卡的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下脸颊。
如果死了，是不是这一切就能够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