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218

德拉科一向就是个标准的少爷性格，最近一年的生活波动让他沉稳了很多。兰斯就快要差点忘记德拉科其实是个有点娇气，受不了委屈的性子了——他被德拉科这忽然的炸毛打得有点发蒙。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回答隐忍又周全，可没想到却是德拉科最受不了的那种回答。

说实话，兰斯现在还未整理好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的联系。他的记忆和过去被伏地魔撕碎，而以邓布利多为主的人将他们和他有关系的记忆‘摘出来’给了他。这几个月以来，兰斯的记忆在恢复，但还不完全。

他对于自己过去的经历基本是完整的，他缺失的那部分是过去经历时的情感。兰斯心中记忆最为深刻的是彻骨的恨意和杀意以及所有的负面情绪。不管是父母、弟弟、斯内普和德拉科，他都记得相关的痛苦和负面，但正面的感情却缺失了很多。

兰斯知道自己绝对是爱着德拉科的。因为就算是现在，可德拉科却随时随地仍然能够调动起他的感情，让他感到愉快，又或者疑惑和失去理性。

最让兰斯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德拉科会如此了解他呢？

当跳出原来的自己，他才发现，他让德拉科在他的心里走得太深了，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事情。

兰斯有点发呆，他只是抬起手臂阻挡，没有其他的动作。德拉科打了半天兰斯也不还手，他撇下放下枕头，然后转过身体就哭了——完全是那种干嚎般的哭法，一点都不唯美。马尔福家的少爷哭起来也和别人不同，别人或者委屈的哭或者难过的哭，都是安安静静的。而德拉科是一边哭一边骂兰斯，还要不停地踹他，完全忘记刚刚自己还有点害怕了，活像是一头撒泼打滚的小毛驴。

“你根本就不爱我了！”德拉科带着哭腔指控道，“你这个混蛋！我恨你！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兰斯之前心中那点被他看穿和触碰界限的怒气，也因为德拉科的一通胡乱搅和给弄的烟消云散。他简直无可奈何，德拉科是专门用来克他的吗？

他用了更大的力气才终于将几乎在床上打滚的德拉科给重新摁住。

“我们能不能用成熟的方式来谈话？”他无奈地说。

德拉科的胸口起伏着，他的泪珠还挂在眼角，就已经恶狠狠地瞪着兰斯了。

“你还想让我怎么谈话？”他嚷嚷道，“我一跟你认真谈话，你也不回答我，就生气。我一生气你就说我不成熟，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你才应该道歉！”

“对不起。”兰斯无可奈何地说。

气愤不已的德拉科这才冷静了一些。

“我不管你是不是和之前有所变化，我在意的是你就是不如以前那样爱我了。”他说，“我刚刚哪句话说错了吗？你就是这样，你的心里没有人了，你将和西弗勒斯的感情隔离开，才能够原谅他，难道不是这样吗？”

兰斯缓缓地松开德拉科，德拉科白皙的手腕已经被他握得红了一块。兰斯伸手抚摸德拉科的手腕，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说得都对，可这又能如何呢？”兰斯说，“你不明白我有多痛苦，德拉科。我的心里只剩下痛苦和恨意了。如果我要继续活下去，我只能将过去的那个我隔离开。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意封闭了我和你们过去的感情，那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当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情之后，你不会希望再被人伤害了。而且——这样其实也不错。”

“不错？不错在哪里？”德拉科不敢相信地说。

“因为什么都没有变。我仍然爱你们，我信任你们，愿意为你们去死。哪怕有一天你们三人陷害我让我再次失去一切甚至死亡，我也不会恨你们，心甘情愿。这就是我的爱。”兰斯说，“我只不过不会在因为你们而伤心了而已，这有什么区别呢？”

“这当然有区别！”德拉科抬高声音，他坐了起来，伸手指向兰斯的胸口，“你将你自己与世界隔离开，你连面对我们时都会换上面具和戒备，你都不把我放在心里，没有心怎么能算是爱呢？”

“可这样你也会有选择的机会。”兰斯说，“未来你后悔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分手，重新追逐你广袤的世界，你有退路……”

“谁要那见鬼的退路？”德拉科愤怒地说，他伸手攥住兰斯的领子，他直视着兰斯，“我要的是你！真正的你！我对其他事情都不在乎！”

出乎意料的，兰斯任由德拉科拽着他的领子，他竟然露出一丝笑容，那是个介于苦笑和自嘲的笑容。

“我已经不是当初你喜欢的那个人了。”兰斯慢慢地说，“教授们都希望有一天我能够恢复原样，可那怎么可能呢？伏地魔钻入了我的脑子里，永久改变了一些事情。他会后悔那么做的。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德拉科缓缓地坐在了床上，他松开了兰斯，他愣愣地看着他。

“不是回不去，而是你不想回去，对不对？”他说，“你不想再被其他人牵绊住脚步，所以你切断了自己唯一在乎的那几个人，于是你没有弱点了。可那有什么用呢，如果有一天黑魔头俘虏了斯内普和波特，难道你会不管他们吗？”

兰斯抬起头，德拉科对上了一双冷静到比宝石还要冰凉的绿色瞳孔。恍然间，德拉科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们会理解的。”兰斯轻声说，“你不明白，德拉科，我们和他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就算是为了这个世界——用牺牲小部分人换来伏地魔的溃败，也是值得的。”

德拉科认识兰斯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他时感觉背后发凉。怎么可能呢？德拉科甚至有一些恍惚，他无法理解兰斯能够放下斯内普和哈利，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德拉科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的确有点反感哈利，因为他对兰斯来说很重要。但现在的这个兰斯·波特，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他不敢相信。

“那我呢？”德拉科轻轻地问。

德拉科害怕那一种结果，可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在这个时候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的爱揉不了沙子。

兰斯注视着德拉科。

“所以我说，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他尽可能温柔地开口，“你看，我知道现在我在你心中是一个冷血的混蛋，但是没关系。因为我本来就是如此。说实话，我也觉得我现在不再适合谈恋爱了，但我可以一直陪你，我也会爱你，直到有一天你想离开我。”

一声脆响。兰斯的脸偏了过去，在麻感消失之后，他的脸开始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兰斯缓缓地转回头，他看着德拉科，睁大了眼睛。

兰斯一点都没有生气，因为他惊呆了——德拉科打了他一巴掌？这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优秀让你自大，但我没想到你会将它用在我的身上。”德拉科冷冷地说，“谁让你胡乱地揣测我的内心和想法？你以为只有你变了吗？你错了，变的人也有我，所以你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

“你……”

“你以为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不在意。就像我可以原谅你利用我自杀，就像我愿意为了你和家族抗衡。所以别再随便揣测我对你的爱，你说我想要离开你，那是对我的羞辱。”德拉科说，“或者说，你后悔吗？你意识到爱情对于你来说是个累赘，你觉得我们根本就不该在一起？”

兰斯下意识地想先安慰他。可是他看到德拉科的浅灰色眼睛沉沉地注视着他，轻抿着嘴唇。兰斯意识到刚刚撒泼打滚的德拉科还有些赌气的意思，可是现在，他看起来是真的难过了。德拉科这么骄傲的人，他难过时一定要死也压在眼睛的深处，不被人看到的。

兰斯意识到德拉科在难过伤心，这让他忍不住开始烦躁起来，他的心中的海浪翻滚着，心脏一阵阵地刺痛。

这不对，不该这样。他的理智在告诉他——每一次他和德拉科对峙的时候，场面都会走向他难以控制的方向。就像这次，他明明在谈话前就预感到他们二人之间最后会容易产生争执，他应该将这次谈话直接扼杀在刚开始，可是他却莫名其妙顺着德拉科想要的谈到了现在，谈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这样一点都不好。从出院开始，兰斯便开始极其不喜欢无法控制住局面的感觉，还有眼前的这个珀金色发的少年，他眼里的神情，这一切都让兰斯产生焦虑的情感。

他内心的情感在不断的翻滚，德拉科那倔强、痛苦、难过、失望的神情在搅拨他的内心，他意识到这段时间来他所找到的平衡点正在失去平衡。

他知道自己爱德拉科，但他一直都不想去细想，因为他对德拉科的所有感情、他们的过去，那些真实的日子都和他那个已经陷入黑暗中的曾经的自己捆绑在一起，他不想找回那些东西，因为那些情感牵连着的过去太痛苦了，那些疼痛的情感变成了实质的身体上的痛苦，变成了伏地魔和斯内普那个夜晚对他施展的一个个钻心剜骨。

兰斯感觉到自己的小拇指开始痉挛抽搐，衣袖下的皮肤惊起战栗，他的身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墓地时的痛苦了。他撇过头，轻轻地呼吸着。那些压抑在他心底的、他尽力遗忘的那些过去随着海潮般的痛苦再次卷上心来。

“你让我冷静一下。”他尽力平静地说。

他撑起自己，抬脚踩上柔软的地毯，膝盖却没有力量，与此同时，德拉科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兰斯坐回床上，实际上，那是他自己腿部没有力量而跌倒的。

“你不能现在逃避，你是个混球，可你不是个懦夫！”德拉科倔强地说。

兰斯刘海下的额头上出现一层薄薄的细汗，他转过头，看向德拉科，看向这个让他崩盘的少年，他的胸口起伏着，呼吸着，焦虑和压抑许久忽然涌上大脑的负面情绪让他几乎喘不来气。

他的理智正在警告他，德拉科·马尔福对他影响过深，这不是一个好事，他应该快点剪掉他们之间的联系。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是不是后悔，对吗？”兰斯说，他的语速变快，声音却因为虚弱而变轻，事实上，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在这样难受的情况下，他有点管理不住自己，甚至，他的话说出了口，大脑才后半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兰斯的胸口起伏着，他注视着德拉科。可能是他的表情有点苍白而严肃，德拉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眸在泛红。

“你想对了，我的确很后悔，我有时在想，我们确实不应该在一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