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迷人

兰斯倚靠在枕头上，今天他先是实验了一通魔法，又和哈利谈了很久的话，尚未恢复的身体已经有些觉得乏累了。

迪林坐在凳子上，小男孩穿着肥大的衣服，低着头，偶尔悄悄地抬头偷瞄他。

兰斯知道迪林崇拜他……毕竟迪林到现在十二岁，兰斯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又是如兄如师的教导他了整整一年。他对他的敬仰是无可厚非的。可在兰斯的眼中，当他看到男孩和达西形似的侧脸的时候，他那原本平静无波澜的内心就掀起复杂的情感。

尽管达西事件的罪魁祸首是那个食死徒，可达西的确为了兰斯而死。

如果迪林知道，其实他的父亲本不用死亡，这样的话，他的妈妈就不会疯掉，迪林就不会因为和自己的疯子妈妈长大而变得那样极端敏感，他也不用在垃圾箱里捡垃圾吃、不用穿着二十年前父亲的旧袍子来上霍格沃茨，更不会被人欺负……

如果他知道自己本可能有机会在正常的家庭环境长大，而毁坏了这一切的人就是兰斯，他还会用这样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吗？

兰斯垂下睫毛。

“你一直待在这里？”他问。

迪林飞快地摇头。

“我之前回家了，去照顾我的妈妈。”迪林小声说，“我在前几天才来到医院，想看望你……但教授、医生和魔法部的人都说你不见人。”

兰斯哦了一声。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他对这个男孩说了实话，或许会让迪林再一次感受到失去父亲的痛苦，并且恨他。如果迪林知道唯一帮助自己的人是抱着补救他父亲的愧意才对他好的话，说不定真相会让他再一次失望，而使得男孩继续堕落。

兰斯知道，如果他想让迪林越来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说这件事情。

兰斯想着想着，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感觉现在考虑这些的自己像是一个人。

这个念头在兰斯的脑海里动荡着，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掀起阵阵激荡，震得兰斯胸口发闷。他微皱眉毛，平复内心的情感，却没有发现，迪林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他。

“你认识我的爸爸，对不对？”男孩说。

兰斯一怔。他抬起眼，对视了迪林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嗓子却没有发出声响。

“什么？”他保守地反问。

迪林垂下了睫毛，他的眼睛变得黯淡了。

“我小的时候，总有魔法部的人来我家。刚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来救我和妈妈的，后来才发现，他们来是为了将我的爸爸定罪。”他说，“他们都说他和食死徒纠缠不清，里应外合，但最后，他们因为内部利益纠纷，所以……杀了我的父亲。”

“一派胡言。”兰斯皱眉道。

“我妈妈也是那么说的。”迪林低声说，“她那时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所以只会重复几句话，我记得她说，他是被魔法部召走保护一个孩子的，所以绝对不是他做的那些事情。”

兰斯没有说话，他已经对这些事情都不再感到悲伤了，可是他的嗓子仍然发干，他注视着迪林，直到迪林越来越低下头。

“魔法部的人扰了我们好几年，那时我四五岁，看到每次他们的人走后，妈妈的精神都会更不稳定，哭个不停，我很生气，就跑出去追他们……然后我听见他们议论那件事，他们说食死徒、我的父亲，还有……波特。”迪林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袖口，他说，“他们感叹波特兄弟的命运多舛，他们议论那个孩子比同龄更加强大的魔力暴动，毁坏了一趟走廊，所以不得不将他转移到犯人的审讯室……”

兰斯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随着男孩的话，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阴冷的夏天。

“我那时很小，只记得这个姓氏，‘波特’，因为到处都是讲哈利·波特的书，我在垃圾箱里翻出过几十本。”迪林说，“后来，在入学的前几年，我开始总在报纸上看到‘兰斯·波特’的名字，你们一起出现的时候，媒体称呼你们为‘波特兄弟’。可我仍然不确定，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入学……直到入学后，我在同学中听到他们关于你们的八卦，看到你的样子，我才确定，我爸爸当年保护的那个人是你。”

“如果你当时已经知道真相，为何不直接来质疑我？”兰斯说，“当时德拉科帮助了你，可你却说他才是那个坏人。”

迪林看向兰斯，即使他早就知道答案，可当听到兰斯确认的时候，他的眼睛仍然湿润了。他抿了抿嘴唇，将想哭的欲望压了回去。

“因为我嫉妒你们、恨你们、更畏惧你们！”他带着哭腔说，“为什么明明都家庭破碎，可你们却能被大家关注着长大，可我的父亲在死后却被人怀疑是食死徒，我更是被所有人嘲讽嫌弃？为什么你们能够被世人记住，在书本和报纸上出现，可我和我妈妈却被所有人遗忘，在臭水沟里等死？凭什么，凭什么？！我嫉妒得发狂，我恨你们恨得要死——”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也讨厌马尔福，他的父亲是食死徒，可他仍然锦衣玉食，被人捧着长大。可我知道我的父亲是个好人，却只能看他被人诬陷，看着邻居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我和我的妈妈。”他哭泣道，“为什么好人要被唾弃、而坏人却衣食无忧？这个世界上还有正义可言吗？”

兰斯注视着痛哭的迪林，他仿佛在注视着过去的自己，那个痛苦质疑为什么厄运只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小男孩。

“我曾经……也质疑过这一切。为什么有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家庭和睦生活幸福一辈子，可有的人却偏偏要历经折磨？”他缓缓地说，“后来我明白了，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迪林哽咽着，他的眼里全是泪水，在模糊间感到自己的脸颊划过温柔的触觉，兰斯抹去了他的眼泪。迪林抽泣着，对上了兰斯的眼睛。

“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事情。我在心底怪罪恨怨了很多人，同时也恨自己。后来我发现，只有好人和心地软弱的人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怪罪自己。”兰斯沉沉地说，“而导致我们不幸的一切源头，是食死徒和伏地魔。而我向你保证，迪林。即使是同归于尽我也一定会杀了伏地魔，赶尽所有食死徒，为我们爱的人报仇。”

兰斯看起来沉着、冷静、如同坚石般给人安全感。他伸手，再次用手指拂去男孩的泪水。

“跟着我，以后你不会再遭遇不幸了。”兰斯一字一句地说，“我会照顾你，就像你父亲曾经对我一样。”

迪林含着眼泪，愣愣地注视着他。过了半响，他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兰斯被他哭的音调搞得直头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男孩的后背。

“如果你想要成长，那就记住，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迪林离开很久之后，兰斯仍然躺在原位一动不动，他注视着天花板，思考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