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信任

兰斯感觉自己的处境很糟糕。

他被乌黑的海水包围，负面情绪包围着他。他并不是想不起所有的事情，与之相反，他有零零碎碎的记忆，大概能够知道这些总是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谁。

可是除了小天狼星，这个中年男人以外，他对于所有人都抱有一种敌意——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被谎言所包围着，他怀疑任何人，他觉得这些面露担忧的人随时都会害死他。

而这些源头，来自于一个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

只要一回想起这个名字，兰斯就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捏碎。他曾经有多爱他，那么现在，他就又多么地恨他。

不，‘恨’这个词并不准确。他对于斯内普的感觉十分复杂，他爱斯内普，他信任他，尊敬他，而且不仅仅如此。他觉得现在自己的处境似曾相识——在他幼年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一个黑暗又恐惧的时候。

他怀疑任何人，自己孤独又害怕。是斯内普告诉他，他可以信任他……从那之后，斯内普就成了他心目当中无可替代的人，仿佛他是他心中的支柱，靠山……他全心信任斯内普，超过信任任何人。

兰斯的思维现在并不健全，可是他只记得一件事：斯内普背叛了他。

这个念头让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的思维一片混乱，他在走入极端。

他仿佛有过其他深爱的人，可是他想不起来。他被背叛的惊怒和怀疑折磨着，他想不出任何一个人的脸，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只有这个念头在他的思维里徘徊：斯内普背叛了他。

在黑暗当中，他又一次地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仿佛灵魂被再次撕裂。

兰斯痛苦地大叫着，紧接着——白光包围了他。

他看到斯内普站在一个荒凉、寒冷的山顶上，比现在大概年轻十岁的斯内普正佝偻着身子，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老人……那是邓布利多。

“怎么样，西弗勒斯？伏地魔大人有什么口信给我？”

“不……跟他没关系，我是为自己来的！”斯内普看上去有点心神错乱，他声音沙哑的开口，“我……我做了一件错事，只有您……只有您才能……”

“怎么？”邓布利多冷冷地说，“一位伟大的食死徒，还有害怕的事情？”

“我……我将那个预言告诉了黑魔头……”

“啊，是了，”邓布利多说，“你向伏地魔传达了多少？”

“我说了我听到的一切！”斯内普说，“所以——他……他认为那个语言指的是莉莉·伊万斯……他认为指的是莉莉的儿子，他要把他们全部杀掉——”

“既然莉莉对你这么重要，”邓布利多淡淡地说，“伏地魔肯定会免她一死吧？你就不能求求他饶了那位母亲，拿儿子作为交换？”

“我——我求过他——”

“你令我厌恶。”邓布利多说。从没有人听过他以这么轻蔑的口吻过说话。邓布利多冷笑着，“那么，你就不关心她丈夫和孩子的死活？他们尽可以死，只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着邓布利多。

“那就把他们都藏起来，”他嘶哑着声音说，“保证她——他们的——安全。求求您。”

“那你给我什么作为回报呢，西弗勒斯？”

“作为——回报？”斯内普张口结舌地看着邓布利多，良久之后，他说，“什么都行。”

场景转换。

斯内普跌入了一张椅子里，他看起来仍然二十岁出头，可是他的神情已经沧桑得要命。

“我以为……你会……保证她的……安全……”

“她和詹姆错误地信任了别人，”邓布利多说，“就像你，西弗勒斯。你不是也曾指望伏地魔会饶她一命吗？”

斯内普的呼吸虚弱无力。

“我希望……我希望死的是我……”

“这是悔恨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冷冷地说，“不过很可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果你没有告诉伏地魔那个预言，或许……至少，他们不会那么早就死去。”

“一切都完了，我……我……”斯内普抱住自己的头，他颤抖着。

“莉莉已经死了，可是她的儿子还活着。”邓布利多说，“如果你想赎罪——只有这一条道路可以走。”

斯内普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目光盯着的邓布利多，目光悲痛又空虚。

“那有什么意义呢？”他轻声说，“黑魔头已经走了……”

“他会再回来的。”邓布利多坚定地说，“到那个时候，她的孩子们将会遭受到和莉莉一样的厄运。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西弗勒斯……”

斯内普颤抖着呼吸着，他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消失了。过了一会，一个独栋的房屋出现了，在下雨，这条小巷有些阴暗，邓布利多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在敲门。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斯内普那苍白的脸出现在门缝中……男人缓缓地将门拉开。

他的目光挑剔又厌恶地盯着这个孩子。

“他可真是……”斯内普轻声说，带着淡淡的厌恶和嘲讽，“……跟他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你会养好他的，对吗？”邓布利多仿佛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老人依旧微笑地说。

“当然……”斯内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自然会养好波特的孩子。”

“不，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你要牢牢记住，这是莉莉·伊万斯的孩子。”

斯内普微愣，他伸出了手，勉为其难的抱过了孩子。

“他为什么不跟他的兄弟在一起？”斯内普淡淡地说。

“他不受莉莉的血缘保护，我不明白为什么……就好像……”邓布利多欲言又止，“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你是说，他是多余的孩子？”斯内普轻哼，“这倒是跟我很像。”

“哈利可以呆在麻瓜世界，跟他的姨妈住在一起，隐姓埋名。”邓布利多说，“可是兰斯不行，他必须要快点成熟，最好比其他孩子都优秀，越优秀越好。我知道你在走歪路之前也是个天才，所以……西弗，他就交给你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资格说不……”斯内普淡淡地说，“只不过，你确定要这样做？让这孩子跟我长大？我看他会变成一个孤僻的怪人。”

“别妄自菲薄。”邓布利多说，“相信我，一个新的生命会改变你的生活。”

“我恭候着……”斯内普的语气带着嘲讽，轻声说道。

画面再转，再一次回到了办公室里。

斯内普仍然坐在上次他坐的那个椅子里，男人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只不过，他似乎有点不耐烦。

“到底有什么事情，邓布利多？”他说，“你知道我赶时间。”

“辛苦你了，西弗勒斯，让你每天都这样两头跑。”邓布利多说，“兰斯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斯内普原本紧皱地眉毛缓缓地放平了。

“他现在已经会识字了。”斯内普说，“只不过——魔法上的天赋，我暂时还看不出来。”

“他才三岁，别那么着急。”

“我以为你会着急。”斯内普说。他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注视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一个阴谋家，西弗。”他说，“相信我，我比你更希望他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我实在是，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听到邓布利多这样说，斯内普移开了目光。

兰斯的大脑仿佛不断挤进各种记忆……不同人的、却跟他有关的记忆，仿佛这些记忆连在一起，不断地照亮他那被毁坏得空无一物的黑暗世界。

“这是什么？”

他看到斯内普盘腿坐着，怀抱着两三岁的他，指着地板上的各色东西，全部都是魔药……

“牛……牛黄。”小兰斯努力地分辨道。

“对，真聪明，它可以跟什么放在一起熬煮，做成去疹子的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