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apter70
从绿幕里下来的时候,瑞亚还有些沉浸在之前的情绪里，她的脸上都残留了一些泪痕，水光让她那双蓝色眼睛更加明亮透彻。
关于她的眼睛,还有一个趣事。
瑞亚两只蓝眼睛有细小的颜色差异,只有站得很近观察她才能发现,在镜头下并不明显,她之前经历的两任导演,无论是《洛丽塔》的阿德里安·莱恩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巴兹·鲁赫曼都没有纠结过这个细节,但是詹姆斯·卡梅隆就无法忍受这点不同。
他在试镜的时候就注意到瑞亚的眼睛色差了，卡梅隆会仔细研究他的演员,这有利于他挖掘出演员的特质,逼迫他们在角色上发挥得更好。
所以这位完美主义者也无法忍受瑞亚的两只蓝眼睛，“露丝不应该有虹膜异色症。”
卡梅隆对此斤斤计较，最后他决定让瑞亚去配一副可以遮去这个色差的隐形眼镜,虽然瑞亚没有近视,但是她还是听话得戴了定做的0度隐形眼镜，一开始她还不习惯,后来就好很多了。
当她发现这还能帮助自己酝酿泪水，瑞亚就开始喜欢这个道具了。
她可哭了太长时间了，从室外哭到棚内，就是向来严厉的卡梅隆都允许剧组用洋葱这些东西熏她，于是她就能持续不断地流眼泪。
毕竟酝酿悲伤的情绪需要时间，再真切的悲痛也有长短限制，演员总不可能一直沉浸在同一个深度的破碎情绪之中，情感波动肯定是有高有低。
在角色里待太久对瑞亚没有好处，这对演员本身的伤害太大了，她还年轻呢,卡梅隆也不至于那么摧残她。
不过瑞亚厌恶洋葱的味道，她就是故意把隐形眼镜带歪来逼自己掉眼泪也不要用这个。
令人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瑞亚和露丝的情感接轨都非常顺利，她在为现实烦恼，露丝在为剧情痛苦，生活体验加上角色经历，她当然哭得出来。
结束戏份之后，瑞亚的眼睛酸痛极了，她觉得自己整个眼皮都在发胀。
但是她不敢放松，只是用一种期许的眼神看着站在显示器前面的导演，卡梅隆坐不住，他一发现什么不对就会喊卡，然后亲自上去调整，所以他常常站在那里，压迫感更强。
昨天在外面拍摄的时候，瑞亚觉得有一次自己发挥得最好，真实的海水，真实的船景，场景氛围渲染得太好，瑞亚一下子就沉浸到露丝的角色里了。
但是天气不配合，一阵风刮过来，她散在脸边的头发就都被吹了上去，杂乱极了，卡梅隆马上就喊了卡。
她也没办法再顺着情绪拍下去，因为天上开始积起乌云，马上就要下雨了，他们只能又回到棚内拍摄。
卡梅隆没有说话，他正在检查回放的画面，直到看到他点头瑞亚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落稳了。
这让她在残留角色负面情绪的时候都生出了一种巨大的喜悦心情，“天哪，我过了，我终于——”
享受着演戏被认可的快乐，瑞亚就完全把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麻烦事抛到了脑后。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都笑话她：“你知道你离杀青还远着吧？”
瑞亚的兴奋和得意掩饰得不太成功，连续合作两次让她对莱昂纳多越来越熟悉，她在他面前也不再那么装模作样。
“等你连续拍个好几天哭戏你就知道了。”
他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杰克在剧本里还真的没有什么痛哭流泪的镜头，瑞亚有些羡慕。
但她也不敢耽误莱昂纳多，“詹姆斯在找你了，你快去吧。”他今天也有一些镜头要补拍。
现在这些都只是考验演技和情感充沛而已，到了后面下水的戏份才是大难关，那就还要考验两位演员的身体状况了。
《泰坦尼克号》的后半部分都是与水有关的，那可就不只是在泳池里待半个月的事情了。
也许他们要在水下待上好几个月，才能完成卡梅隆的要求，具体时间长短还得视临场发挥和卡梅隆的满意程度再决定。
现在的剧情还停留在轮船沉没之前，所以剧组氛围总体上还比较轻松，杰克和露丝只需要考虑爱情和阶级差异的问题，而不是生死难关。
在这种氛围之下，瑞亚的情绪都好了很多，她终于能够完全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了。
最令人兴奋的就是那场在三等船舱跳舞的戏份，他们花了两天来拍摄这个场景，卡梅隆请来了乐队，所以他们能够在演戏的同时真的开一场舞蹈派对。为了让演员展现活力，卡梅隆没有给出太多限制。
学过当时普遍的舞蹈动作之后，他们就可以开始演戏了。
这次不是后期配音，乐队真的在片场里开始演奏，而不是做做样子，演员们也能够听到乐曲。
醒目的灯光把房间照得通明，也加热了封闭室内的温度，而所有人都穿着厚重的戏服，莱昂纳多脱掉外套也还有一件长衬衫和长裤，瑞亚更惨，她得穿着那身美丽精致的复古长裙。
在这个时刻，那些一层又一层的纱就成为了磨难，最里层的布料就紧紧贴在瑞亚的皮肤上，沾了汗就更难受。
为了不在脸上流露痕迹，化妆师还得给瑞亚涂上更厚一些的粉，于是她的红晕才不会显得那么热。
莱昂纳多拉着她在人群里穿梭带她跳舞，这次他们几乎不需要台词，只用在这里上发泄精力就可以了。
“你知道詹姆斯骂了我多少次吗？”
没有台词的时候，莱昂纳多就会说一些胡话，这些对话很容易就让瑞亚从角色里跳戏到现实。
她瞪着他，但用的还是露丝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也就仗着卡梅隆不会在这种场景里喊停，又不可能把所有的镜头留下来才敢这么做。
和之前在城堡里拍摄的宴会不同，现在这个舞会更加热闹亲民，所有的演员都跟着一起跳动，气氛更加活跃。
没有一见面亲吻的戏份，杰克和露丝之间差的东西更多，所以尽管很快就对彼此有了好感，他们仍然需要一点一点接触彼此，再在越来越详细的了解中沉沦。
但是莱昂纳多并不像瑞亚那么畏惧卡梅隆，被骂过之后他也就是消沉几天又恢复了活力，在一些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他甚至乐于挑战卡梅隆的权威。
他更喜欢挑战瑞亚的容忍度。
现在他就伸手抱住瑞亚在原地转了一圈，“罗伯特觉得你很漂亮，他还夸你的身材很好。”
瑞亚知道他是在说片场负责场景的工作人员，她掀起嘴角无奈地笑了一下，如果这是在角色外，瑞亚肯定会教训他的，但是鉴于她是露丝，对方是杰克，所以她只是收敛地摇了摇头
“哦，杰克！”
她叫了一声，瑞亚试图打断莱昂纳多的即兴发挥，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因为卡梅隆明显更喜欢莱昂纳多的表现，他活力四射，热情洋溢，明显就是真的在享受。
可是瑞亚却还在限制自己，太沉浸在角色的身份里反而束缚住了她的发挥。
露丝确实端庄优雅，但是她并不是古板守旧的女性，如果能够有摆脱这些的机会，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的。
这位美人还很年轻呢。
“别想着演戏的事情了，好好享受就好。”当他用那种眼神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很少会拒绝，“就和我跳支舞。”
在这种时候，瑞亚就分不清他和杰克的区别了，这是莱昂纳多会说的话，也是杰克会说的话，这种熟悉感回应了她的角色情绪，让露丝的灵魂彻底激活了出来，她对着对面的男人露出笑容，眼里也开始闪烁着激动的光。
瑞亚不太适应这种长时间的疯狂，她可以哭上一个星期，但不一定能狂欢一个星期，她的情绪还是过于内敛了。
她无法用莱昂纳多的方式来完成这个场景，如果完全离开角色，瑞亚自己是不可能像莱昂纳多一样享受的。
可是露丝能够做到，这对她来说一种解脱，一个短暂的可以放松的机会！如果错过，她会后悔一生的，所以她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尽情享受。
这不是需要谨慎摆弄姿势的华尔兹，她的男伴也不是她的未婚夫，她是在和杰克跳舞。
当她开始表演角色的时候，她终于能够传达激.情了。最终她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实现了这一幕。
待命的化妆师没有上来给她补妆，卡梅隆也不会喊卡发出怒吼，一切都任由他们自己发挥，这是最自由的！
瑞亚开始明白莱昂纳多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了。
他们在那里转圈，挥舞手臂，然后在对视里微笑，当她忘记提裙的时候，有好几次他都踩到了瑞亚的裙摆，瑞亚是完全沉浸在露丝的喜悦里了，她才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负责服化的工作人员目露凶光，莱昂纳多才有所收敛。
就是这幕场景结束了，他们也还在那里跳了一个多小时，乐队和临时演员都留下来了，他们是真的觉得这很有趣，而不是仅仅把这当成工作，瑞亚喜欢这个氛围。
看电影的时候，她只能看到剪辑之后的精华片段，看不到那些被删去的镜头，看不到幕后，只能从花絮里窥探一二。
可是现在她参与其中，瑞亚能够触摸到这部传奇电影的方方面面，她甚至还能从到尾地体验一遍。
拍完这一幕，瑞亚就可以不用再表演露丝了，但是她觉得露丝的影子还残留在她的身体和精神上，所以她依然兴致勃勃。
她的助理霍姆都在一旁准备好了小型风扇，就等瑞亚第一个出来，但是她没有，瑞亚甚至留在这里和莱昂纳多继续跳了一些舞，这次他就可以完全乱来了，根本不讲究章法。
瑞亚对他有了一种新奇的体验：“你真的不可理喻！”
这在英语里双关词语，莱昂纳多可以选择把它理解成褒义或者贬义，而他选择前者。
他大笑：“谢谢，我知道我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