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番外3-父与子
夕阳光洒在落地窗前的大理石地面上, 一只小野猫追着小鸟误入院，蹭着落地窗溜过，攀着院里的橘树蹦跳追捕, 又跳上院墙, 跑跳进隔壁院, 眨眼不见踪影。
华婕倚在床边的藤椅里看书, 翻过一页后发现面前杯里的水见底了，于是抬头在四周梭巡起怡泽的身影。
不见她好大儿的小身体, 于是喊道：
“怡泽~~~~”
楼上传来小童稚嫩的声音：
“哎, 我在。”
“妈妈要喝水。”华婕声音软软道。
“……来了。”小童迟疑了几秒，才应声。
伴随着哒哒哒的小跑声，小男孩儿颠颠出现在二楼楼梯口，探头在客厅窗边看到妈妈后，才认真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踩在平地上后又颠颠一溜小跑, 取走妈妈桌边的杯, 跑到厨房饮水机边, 小心接一些热水, 又兑少量冷水，才转身捧着水杯，慢慢走回妈妈身边。
“乖。”华婕笑着在儿脸上亲了一口。
皮猴没白养, 还是很孝顺的。
“姥爷说，让我多迁就懒蛋。”怡泽一本正经道。
“是时候跟老华同志好好谈谈育儿问题了。”华婕收起笑容，也装作一本正经道。
这时房间里的座机铃声响起, 华婕转头瞧了一眼，走过去要十几步，好烦。
之前才找好的窝在藤椅里的最舒服的姿势, 一旦站起身再坐回来，想找到那个姿势肯定得费好半天劲儿……不想动。
怡泽仿佛看出母亲的挣扎，挑起眉头，小大人一样问：
“妈妈，要我去接电话吗？”
“……算了，我来吧。”叹口气，她站起身，一步，两步……十三步后抵达目的地，握起话筒，礼貌中透着丝不满：
“你好~”
“请问是华老师吗？”对面男人的声音更加礼貌。
即便你只是听声音，都能猜出他现在必然是笑着的。
“是的，请问你是？”华婕。
“您好，我是一档亲节目的编导，这档节目将在芒果卫视和果核tv联播，是一档大型正规的带娃旅游综艺。这边想邀请——”编导倒很直截了当，一开口便将自己的所有信息都道了出来，一副很担心华婕挂电话的急切模样。
“……”华婕挑眉，想了想便微笑拒绝道：
“不好意思啊，我这边身体状况不是很合适，而且我也没有面对镜头的经验，恐怕不太适合这种形式的邀约。非常感谢你的邀请，但实在不是很方便……”
“啊，不是的，华老师我们是想邀请您丈夫沈总和您的儿一起参加节目……”编导忙补充。
“……”华婕。
额……自作多情了……
握着话筒，她尴尬的拿脚趾抠了抠拖鞋。
这时门声响起，恰巧沈墨下班进门。
华婕转手朝着他递出话筒，“你的电话。”
语气里难免带着几分不满。
什么垃圾策划组，这年头爸爸带娃的综艺还不够多吗？
难道就不能多搞搞妈妈带娃吗？
怎么？
是妈妈不好看，还是妈妈不好玩？
谁规定妈妈就一定跟孩处的很好的？
谁说妈妈跟孩之间就没有冲突和关系变化的话题性呢？
她也常常打怡泽的屁股的！
她也完全不知道跟怡泽怎么相处，需要上节目好好学习学习啊！
Emm……当然，就算他们邀请她，她也没空！
抱着膀，华婕望着沈墨接电话，一副监工模样。
沈墨当然也是一口拒绝，他哪有空。
可挂了电话后，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在手机中翻出自己深圳的游戏公司市场部vp的电话。
一通询问后确定，这档节目还真是他们公司投放广告赞助的。
最新出的游戏项目，投放预计最热的综艺……还是头号赞助商。
5组父，明星父亲，体育冠军父亲，二婚娶了女明星让儿有了年轻后妈的男歌手，一位特别网红作家父亲，以及一位企业家父亲（如果这位富豪父亲的妻还是位知名的画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前面几组都好找，显然能上镜的、预想着观众爱看的企业家可难找。
节目组想象中的这位企业家父亲，是非常忙碌的，因为比较少陪儿导致父关系紧张，同时因为有钱而给孩太多造成儿娇惯任性，最好这孩还有个物质虚荣又溺爱孩的母亲……那节目效果肯定杠杠的。
当然，想象是美好的，真找起来才发现，大众了解的企业家都太丑了，大多数也没有合适年龄的儿。
网红企业家里千挑万选都难有具备话题性的，然后他们就忽然发现了赞助节目的大游戏公司的老总沈墨。
很低调，但细挖之下发现真的不得了，人家是大学开始创业，年轻有为长的还贼上镜。
尤其他老婆还是个知名人物，年轻时就上过各种杂志，当过天才偶像，还上过春晚，虽然后来开始走低调路线，参加的比赛少了，开画展的节奏也慢下来，但整个一代人的记忆里还有她，圈里的人仍将她奉为女神。
而且近年来，她为国内绘画事业的进步，付出的努力也越来越多。
这简直令人惊喜。
于是，节目组想尽各种办法死磕沈墨。
几天后，在沈墨坐在怡泽面前，询问孩的意见后，终于答应了节目组。
在拟定如‘绝对保护孩的隐私，不曝光孩的中文名，制造假信息称他们常驻深圳’等条款后，沈墨签订了节目合作合同。
节目1个月后开始。
5岁的怡泽将从深圳一栋暂租的房出发，带着爸爸和Patrick这个英文名，到川西一个漂亮的小村落，开始第一期录制。
……
……
怡泽出发时，牢骚最多的是爷爷沈佳儒。
“爸爸带娃节目还看不腻吗？为什么就不能来一场爷爷带娃综艺？”沈佳儒一边往怡泽书包里塞他的照片，一边一脸严肃愤懑的抱怨。
怡泽还不得不拍着爷爷的手背，认真重复妈妈昨天晚上教他的话：
“爷爷你要在家好好画画，我很快就会回来啦。”
“……”沈佳儒一腔叮嘱都被怡泽这一句‘长辈发言’给堵住了，最后只是抱着乖孙亲了又亲，啥也没说，便将他的小手递给了沈墨。
抬头对上儿淡漠中已见威严的眼神，沈佳儒让儿好好照顾孙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无语作别，站在送站口眼巴巴。
“放心吧爸爸，沈墨能把我照顾好，也一定能把怡泽照顾好。”华婕安慰道。
“……嗯。”沈佳儒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浮上另一层忧虑：等怡泽录制节目回来，心里最爱的人只怕就从爷爷，变成爸爸了吧……
一行人回到家，晚上钱冲陆云飞结伴来蹭饭，见沈老师闷闷不乐，钱冲真诚安慰道：
“老师你放心吧，怡泽出发前，我认真给他讲过面对各种事的应对方法。
“等着看节目吧，到时候他肯定会成为全网最招人喜欢的萌娃。”
“……”华婕。
“……”陆云飞。
“……”华父华母。
“……”沈佳儒。
更担心了怎么办？！！！
……
……
节目组最初想给这款综艺叫《父慈孝》，后来团队里的年轻人们集火表达意见，坚决反对，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综艺名充满了讽刺。
于是最后改名为《爸爸带娃日常》。
而这款综艺最吸引广大观众的，并不是有大明星参与，而是它的播放形式——
它是一款全程直播的父亲带娃综艺！
5组父亲，6个直播间——
1个总播放室，5个分组直播室。
总播放室是混播式的，几个负责总播放室的工作人员会全程监控所有摄像头播放内容，并根据5个分组直播间的推荐和连线来调配穿插播放5组家庭的内容。
当编导安排的5组家庭联合游戏时间和互动剧情开始时，总播放室则会播放互动剧情。
而5个直播间就相对简单一点，他们只专项跟踪他们负责的家庭剧情就好。
虽然工作人员们也需要不断选择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哪个摄像头播放的内容，但难度已经比总播放室小许多。
而每周六晚上8点10分，是为期一个小时的卫星台直播时间——
这就是难度太高的直播了，编导必须在播放前一周内就将播放的每个时间每个环节，甚至每个镜头都拟定清楚，不比舞台剧简单。
还要在卫星台直播过程中回放周三至周五的精彩片段。
如果不是总编导是国内数一数二经验丰富又口碑爆棚的大佬，卫星台根本不会承接这样一个风险极大的综艺节目。
网络平台直播间出点问题也就出点问题了，它毕竟是大家选择的节目，跟卫星台强制投放到大家面前这种形式可不一样。
作为国内第一款直播真人秀，《爸爸带娃日常》还没播就已经在各大平台上吵疯了。
它的形式决定了，它可能会成为国内最真实的一款真人秀。
因为就算有剧本，这样的直播形式，也会极大的暴露参与真人秀的父亲和孩的真实状况。
网友们都兴奋了起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火眼金睛，要好好看看这些明星们的真面目。
粉丝们捏一把汗的同时也开始热切期盼起来，他们将看到偶像更真实更生活化的一面，怎能不令人心急火燎。
周三清晨7点，节目早就建好的直播间准时开始，5个家庭已经顺利抵达四川川西小村落。
而放暑假的孩和年轻人们，以及为了看综艺早起守在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摩拳擦掌了。
爸爸和孩们下车的瞬间，也是直播间开始的时间。
老流程，工作组和主持人要检查所有人的箱包，不能带玩具，不能带钱，不能带糖果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是，明星家的小姑娘抱着娃娃哭唧唧不撒手，主持人狠心没收后，爸爸手忙脚乱的哄娃。
运动员家的小男孩儿被没收了糖果，噘着嘴再也不理任何人，父开始冷战。
二婚男歌手因为给儿找了个后妈，本来父关系就比较紧张，儿的篮球被没收后，转身就走回保姆车，大喊着要回家，惊动了十里八成的狗，全出来看热闹，并跃跃欲试的吠叫两声，与孩的喊叫相合。
网红男作家的女儿倒是没什么，但小姑娘刚才在车上时大概在睡觉，一下车就开始哭，跟没收不没收东西压根儿没关系，就是哭，就是玩儿。
如对比之下，箱里干干净净什么违禁东西都没有，小男孩儿既没有玩具也没有糖果的企业家父，瞬间成了与其他四组家庭格格不入的团队。
沈墨牵着怡泽的手，父俩表情如出一辙，冷眼旁观其他孩们闹啊哭啊，他们就——
冷漠。
主播放室里的网友们弹幕都发疯了——
【冷漠】
【冷漠】
【冷漠】
【冷漠】
……
【冷漠】
【冷漠】……
大家严格保持队形，满屏冷漠。
偶尔有一两个诸如：
【企业家父也太自律了吧？连父冲突都没有，这都不出戏的啊。编导组没给剧本吗？】
【我要笑死了，感觉这位企业家萌宝眨巴眨巴大眼睛，仿佛在纠结：我是不是也该走流程哭一哭？或者……满地打滚更好一点？】
但很快，其他弹幕就会出言指责：
【喂！跟好队形啊！】
【对啊，请排队‘冷漠’！】
【冷漠队形不要乱！】
于是，又变成满屏打码一样的【冷漠】覆盖整个屏幕。
“……”编导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弹幕高潮，居然是在这样的剧情点上。
如一来，企业家父倒成了非常有趣的状况外对照组，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人设。
编导瞬间刷刷刷下笔，在自己面前的本上做下记录。
灵感和趣点就是要在制作的过程中，一边学习一边反思一边创作啊。
而同样在家里早早起床坐在电脑前看直播的华婕，已经翘着二郎腿骄傲起来：瞧！咱家这老公、这儿，碾压级的！
得意！
快乐！
嘚瑟~~~
网友互动，观众思绪翻飞间，节目已经继续推进到下一步。
大家开始抽签选房，其他父亲和娃有的还在别扭，父亲就懒得费口舌互动，直接上前配合活动从箱中抽取一张房卡和两把钥匙。
沈墨却转头看了看怡泽，他这趟来就是为儿来的，沈佳儒没有给他幸福的童年，他却在怡泽成长过程中从未缺席，即便工作繁忙，他也始终铭记将家人放在第一位。
如今这个录制活动对怡泽来说就如跟父亲一起参加的夏令营，他希望给怡泽更多机会去体会、去玩耍、去享受。
于是他举起怡泽将他送到抽签箱前，让儿抽取了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要住的房。
是一个有非常大的半开放式院和小菜园的大瓦房，院虽然有些脏，地上还有许多鸡屎鸭屎之类，房也比较旧，但是怡泽从来没住过的环境。
他脑里从未被灌输过住什么房是好的，住什么房是不好的概念，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儿只觉得好奇，好玩。
跑进院，起初他还会绕开那些鸡屎，很快便发现跟在后面的跟拍摄影师大人根本不管地上的禽类粪便，说踩就踩，毫不留情。
他也瞬间有样学样，一脚踩上去，又悄悄转头看看爸爸，贼一样小心翼翼，唇角却是挂着窃笑的。
观众们只觉得进入状态开始熟悉和玩耍的怡泽很可爱，也有的在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等他当企业家的父亲发现自己的儿以踩屎为乐，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沈墨在踏进房间前，瞧见房顶晾晒的辣椒。
他转头见儿小小一只，便拎着小怡泽便将他送到了自己脖颈上。
“这些红彤彤的是什么？”沈墨问他。
“辣椒。”怡泽脆生生道，“害云飞叔叔屁股疼的罪魁祸首，妈妈不让我吃的。”
“对，这边好多这种东西，不许偷吃知道吗？”沈墨叮嘱。
可站在房檐下，他嗅了嗅，忽然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屎味儿，特别近的那种……
左顾右盼。
不可能是辣椒的味道，也总不可能是人家屋里散发出来的。
忽然，沈墨目光落向儿骑脖颈时垂在他胸前的鞋。
“……”沈墨。
鞋侧面那些黏糊糊的东西……
毫不犹豫的，沈墨将怡泽放回院，勒令儿抬起脚给他看后，瞧着鞋底那满满当当的鸡屎鸭屎，沈墨：
“……”
这儿还能要吗？
目光从一脸无辜的儿面上扫向后方的跟拍摄影师。
“……”摄影师大哥1.
“……”摄影师大哥2.
两人低头看向自己的运动鞋，然后有些拘束的想要将鞋藏起来。
之后进房间检视屋，怡泽的鞋被留在院里，由沈墨抱着进门，而两位摄影师大哥——
因为屋里各处都装有摄像机，跟拍摄影师大哥被禁止进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红火火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被制裁了哈哈哈哈】
【真有你的沈老板，哈哈哈，刚上来就开始给节目组定规矩了，穿鞋不许进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