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哀莫大于心死

楚云筝之于龚世祺比爱情更重要，但是却始终与亲情差一点，当初龚世祺进入盛运班的时候，才不到五岁，对于周遭的一切全然陌生，而且没有安全感，每天睁开眼睛便是练功吊嗓子。

俗话说的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盛运班一年能够收到十余个幼童，但是成角的却凤毛麟角，虽然被称之为下九流，但是最起码会有一口饭吃。

龚世祺自小身子骨便没有张开，与扮演小生的男孩子不同，他更加的瘦弱，而且还比较矮，但是自打他进入戏班子以来，楚云筝一直在照顾着他，甚至为了龚世祺屈居幕后，舍弃了成为角儿的机会，虽然青衣一直是男的来扮演，但是终归女子更能抓到精髓，更何况，楚云筝长得又是那样的漂亮。

龚世祺的长相并不阴柔，相反高鼻深目，颇为俊朗，浑身充斥着一股英姿飒爽之气，并不若一般戏子那样眉目精致的不像男人。

但是被盛运班培养的却有一处相同的，便是有一身如玉般白嫩的肌肤。尤其他的脸庞，仿若是白玉雕琢似的。当然，这是他卸了妆以后的样子，顾少卿犹记得他在台上唱起‘贵妃醉酒’来，同样柔媚得不似男人。

顾少卿看过在戏台子上发光发热的龚世祺，也看到过被蹂躏后歇斯底里的龚世祺，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龚世祺确是顾少卿前所未见的，无喜无悲，只是凝视着手中的瓷瓶，好似正在看一个稀世珍宝，安静的可怕。

“她的骸骨是我亲手炼化的，我听宪兵队的人说她是你的相好的，所以就把这带回来了，是我对不起你。”顾少卿说完之后，直直的跪在地上，现在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绘他现在的心情。

说是懊悔，但是顾少卿所做出来的决定是那个时候最好的办法，但是要说问心无愧也无法做到。

“你又何错？错的是云筝姐，错的我，错的是这个黑暗的世道，我们下九流，没有资格指责别人，这一切都是命，你知道吗，都是命，我们下贱，所以我们就该死。”龚世祺惨白的脸上扯出一抹渗人的笑容，语调十分平淡和缓，但是却充满着不甘。

顾少卿想要劝解龚世祺，但是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将心比心，如果自己要是站在龚世祺这个角度，他或许会比龚世祺更加的不堪。

站着说话的人永远是不腰疼的，没有切身经历过这件事情，永远也无法设身处地的替别人考虑。

“总之，这件事情是我欠你的，到时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顾少卿想了半天，只能够说出这样干巴巴的话。

“并不存在谁欠谁的，如果要真的分得那么清楚的话，我现在能够坐在这里，不也是因为你吗？”龚世祺并没有被悲伤冲昏头脑，现在他的思路无比的清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但是心痛的却不能自已，每一次呼吸都痛入骨髓，眼前出现的一幕幕全部都是昔日的往事。

记忆这个东西就是个王八蛋，它随意把脑海当中的事情变的斑驳，但是却总能够在你最痛苦不堪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想起，宛如利刃一般插在身上，造成最为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