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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女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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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玛瑙和梅韵把持得住,没马上跟着去,先服侍主人梳洗铺床,等到程丹若摆摆手,方才压抑着喜色,将门带上,快步退下了。

        室内一片静谧。

        谢玄英坐到床边,将她的腿挪到自己膝上:“你也太惯着她们了。”

        “都是十几岁的姑娘,一年到头没个休息的时候,松快半日不好吗?”她屈起双腿,“你干什么?”

        “颜色不是很红。”他捉住她的脚踝,端详了会儿才放开,“你肤色白,正红更好看。”

        程丹若道:“我不喜欢深红。”

        “为何?”

        “正红像血,浅红更显气色。”她如是道。

        谢玄英又瞧了两眼,转而赞同:“也对。”一面说,一面自怀中摸出一串五色丝缕,捉住她裸露的手臂,缠绕打结。

        程丹若抬抬胳膊,不明所以,却见他又将丝缕的另一头,缠在自己的小臂上。

        两人就这样被五色丝线给捆住了。

        “这是什么?”她不解。

        “‘相怜爱’,不分离。”他认真道,“今夜不能摘下。”

        程丹若:“……”古代总有全然没听过的习俗。

        她别扭地瞧了会儿,知道他信这个意头,便不说要摘,只是问:“这么紧,如厕怎么办?”

        谢玄英愣住,低头看看留出的距离,也不过三寸。

        他想想:“把头转过去?”

        听声音也很羞耻吧……程丹若默默想着,明智地没有开口。

        谢玄英吹灭蜡烛,揽着她躺下。

        “又七夕了,我记得三年前的这时候,我们在海上。”他说,“你做了首诗,说自己不过七夕。”

        她不由道:“你记得好清楚,我都忘了。”

        “和你的事,我都记得。”微弱的月光下,他把玩着她的手指,“但后来你进了宫,我们再没有一起过过。”

        程丹若只好道:“还有以后。”

        他满意了,咬耳朵:“你今天应该作诗的,不然这个月给老师写信,他一定会问你。”

        她悚然:“大过节的不要提这个。”

        “没良心,我提醒你呢。”他亲吻她的唇角,“不过,我替你写了。”

        “我可以自己写……”程丹若抬起手,想推开他,结果手臂被丝线牵绊,完全抬不起来,“欸,差不多行了,今天不是道德腊?禁、房、事。”

        七夕是五腊之一,但凡腊日,一般要修身养性,不行房事。

        谢玄英的动作倏地顿住,半晌,灵活变通:“我们过乞巧,不过腊日。”

        程丹若故意道:“君子慎独,不要自欺欺人。”

        他登时哑然,不知道该不该做。

        少顷,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悻悻躺平:“罢了,明早再说。”

        程丹若抿住唇角,竭力不笑出声,心里却莫名安宁,不由轻轻握住他的手。

        谢玄英扣住她的五指,望着窗纱外的月色,道:“我们再联次诗,好不好?”

        她说:“好。”

        “你先。”

        程丹若随便起了一个头:“重七弦月弯如弓。”

        “好。”他夸赞,立时接住,“银光照却纱橱中。”

        皎皎月光照纱橱,不就是此情此景吗?

        她心知肚明,干脆成全他:“巧手织成五色缕。”

        他果然不假思索:“牵住芳魂两心同。”

        程丹若愣住了。

        东花厅已经熄灯,西花厅却灯火通明。

        众丫头在厢房拼了两张八仙桌,凑了钱叫了桌席面,请林妈妈坐上首,其他人在下头随意坐了,一面吃酒菜,一面行酒令。

        都没读过什么书,自然玩不了风雅,便只划拳,输的喝一杯。

        林妈妈年纪大,陪她们闹了会儿便觉得累,也知道自己多留不合适,说:“东边不能一个人也没有,我先回去了。”

        玛瑙忙道:“我同妈妈一道。”

        “不必,夫人专程给的恩典,辜负反倒不美。”林妈妈明事理,也不忘记敲打她们,“你们算是好命,跟了个善心慈和的主子,我们年轻的时候,哪有这过节的福分。”

        丫头们赶紧应下:“都记着呢。”“绝不敢放肆的。”“妈妈放心。”

        林妈妈这才起身回去。

        她一走,丫头们愈发随意,你灌我一杯,我捉弄你两回,闹得累了,各自寻地方坐着说话。

        做丫头的,谁没点苦楚,薄酒下肚,也就勾出无限心事来。

        竹篱握着金簪,悄悄走到玛瑙的身边,将簪递给她:“这是我孝敬姐姐的。”

        玛瑙忙道:“莫要如此,是你赢的就收下,夫人也不喜欢这个。”

        见她面色为难,也叹了口气,道:“你放宽心。”

        竹篱低头绞着衣襟,不安地问:“姐姐,夫人到底……”她嗫嚅着不敢问。

        玛瑙正色道:“我知道,你听那些外头来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她们是商户人家出来,最不讲规矩。夫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真要卖了你,哪还用等到今天?”

        竹篱都快哭了:“我、我不知道,爷每次看我,都像看脏东西,我真的怕……”

        “唉。”玛瑙摇摇头,搂着她靠着自己坐下,“依我看,夫人的意思,是想等竹枝她们放出去时,顺带把你也放了。”

        竹篱不吭声。

        玛瑙问:“你不想出去配人?”

        她咬着嘴唇,半晌,实话实说:“我知道,爷是不会收我的,可出去……我、我也怕……”

        玛瑙叹了口气,也惆怅起来。

        她们这样的丫头,生在内宅,长在内宅,没有见过外男,忽然就要被配给一个小厮管事,以后给他生孩子,生的孩子又继续伺候人,实在是……没个指望。

        靠墙的炕角,喜鹊和竹枝也在说悄悄话。

        竹枝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喜鹊道:“你想家了?”

        “我还没离开过侯府这么久呢。”竹枝道,“你呢?”

        喜鹊道:“我也是,不过,我爹妈有哥哥弟弟照顾,我倒是不担心。”她十分乐观,“其实,外面也挺有趣的,从前闷在家里,天都是小小的。”

        竹枝也笑了:“大同这边穷是穷了些,不过比京里松快。”又中肯道,“夫人脾气好,从前爷不大回院子,我们也不敢出去,一天天地闷着。”

        她俩说起针线上的事来,讨论要不要织两件毛衣,送信的时候捎带回去,也好让家里安心。

        庭院里,梅韵独自坐在葡萄架下,怔怔地望着天空的月亮。

        她久违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依稀记得家里有个篱笆,也能看见月亮。但想回忆家人的模样,却发现已经记不清了。

        一霎间,潸然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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