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玲珑心窍 千千结（3）

送走了请来谈正事的客人。

王小石推说白天坐在背篓里赶路时睡多了，这会儿还不困。

让姐姐和大砖头各自回屋休息，他独自留在小院里，躺在竹椅里，仰望着璀璨星空。

王小石十分清楚，一大早在路边捡回来的少年，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在一处崩崖形成的泥石流边缘，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少年近乎赤裸，浑身裹满了泥浆。

单纯从暴雨引发的泥石流中逃生，已是难能可贵，何况后背上还插着只断箭。

给少年处理伤口之所以会手抖个不停，也并非是王小石医术不精，胆怯手软了。

难不成要跟姐姐解释明白，在王庄住了多年的老孙头，就是传说中的‘医圣’。

自己既是被老孙头医治多年的病人，还是个久病成医的良医！

他对少年所中的毒太熟悉，太熟悉了！

他所谓的生来就有的顽疾，其实就是中了和少年同一种毒。

‘沙漏’，一种连名字都极少有人听说过的奇毒。

中了这个毒，便如同打开了沙漏的阀口，漏掉的是沙，是时间，也是生命！

他十二年来经受的折磨，不单单是痛！

是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骨髓到头发丝，甚至是灵魂，一起被无数只蚂蚁啃咬。

在王庄，所有的人都宠着他，迁就着他；一胞所生的姐姐就是打记事起就受周围成年人影响，养成了毫无原则宠溺着弟弟的习惯。

不过，王芝秀终究是个和弟弟同一天降生的小姑娘；她还不懂得所有人过度的宠溺弟弟，深藏的本质，是对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夭折的幼小生命的怜惜。

“熬不过这个冬天！”

“熬过两岁，兴许会自己走路了。”

“难，三岁是道大坎！”

“很难活过五岁！”

“脉象实了，有望活过新年。”

“很不易呀，竟然过了七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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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时间段，从老孙头嘴里传出，哀痛的，慰藉的，惊喜的，忐忑的，，，。各种关于生命还能延续长短的预判，预断。

以及药碗里苦涩古怪的汤药，一起陪着王小石，一日一日，一月一月，一年一年，走过了幼年，又走过了童年。

每一天都可能是生命最后的日子，每一次入眠，都有可能不会醒来。

活下去！对于幼弱的他而言，既是生命原始的本不能，也是一场艰巨的挑战。

他需要时刻鼓足勇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在看不到尽头的痛苦煎熬下，坚持活到下一个依旧痛苦不堪的明天。

王小石很早很早以前，就在心里反复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假如明天不再来临！我该如何和这个世界告别？

他所中的毒极为罕见，就连老孙头也没有查找到先例可供参考。

作为唯一的病例，他认为自身的感受还是自身最清楚；老孙头比他强的不过是对医理，药理的精通，

既然老孙头的治疗方法无效，他要另辟蹊径。

要自救，就要成为良医！

所以王小石的每一天都活的极端认真。

他会把每一个活着的日子，所拥有的每一刻时间都仔细衡量算计，争取尽量不在琐碎的事情上浪费宝贵的光阴。

少有人知道，他为了节省时间，时常都是同时在做着两件以上的事情，一面在心里推敲医案，一面处理手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