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丧心病狂

想大周帝陵，此时风雪虽已消停，但阳光仍旧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炽热，凄风苦雨，在森森到参天柏木中，显得有些格外落魄。

刘慧稚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最近几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即便是身居在皇陵之中，可她依旧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每日的寝居饮食无不是大周皇室精心提供。

可就算是这样，她的病来得很急，也很猛，

甚至连李安吉都派来了几拨御医，不过面对刘慧稚快速衰竭的五脏六腑，纷纷指责表示束手无策。

“扶苏啊，你就不用再费力气了，这副身子骨我是知道的，就算是神医在世，只怕也是回天无力，你一个武夫又能起多大作用？”

刘慧稚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那个时候原本明亮的眸子，也早已暗淡了下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娘娘，你糊涂啊！为什么非要走上这一步？就算天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扶苏难掩满脸的憔悴之色，当初在天道威压之下，他的伤势本就很重，如今他重伤未愈，再次动用大量气机保住了刘慧稚最后一口气，使他武道本源都严重受损。

当日在李道然的谋划里，扶苏作为唯一一个仅存的大周巅峰武夫，这是为徐良他们留下的后手，一旦萧元胡率先踏出了那一步，到时候还有扶苏还能与其周旋一二，不至于让整个大周都陷入到颓废之地。

“本来就是我欠了他的，当初要不是我乾纲独断，他也不会从至尊跌落，我知道他心里有怨也有恨，这便算是我为了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剩下的我管不了，也再也不想管了。”

刘慧稚轻轻拍了拍扶苏的手臂，无比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李道然和宏烈那两个老家伙，真的灰飞烟灭了吗？”

“散尽浑身修为气机，连蕴养了几十年的武道气运都全部传给了后辈，神魂俱灭，只怕再没来生了。”

扶苏长叹口气，然后点了点头，眉宇间终于透露出许多悲凉。

他在这世间若非还有许多牵挂，恐怕那晚便随李道然他们一同去了，这个天下的起起落落，这片大地上的浮浮沉沉，他看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早就心身俱疲，对他而言得以解脱，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都是活了一把岁数的老家伙，死了也就死了吧，前世来生本不是咱们普通人，能去操心的东西，就算是有来世又如何？真到了那个时候，相逢再见应不识，你说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刘慧稚轻轻浅笑，哪怕是她现在躺在病榻之上，可那股淡然的气质，依旧没有褪去半分，“就在先帝驾崩之后，我这个未亡人，也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现在的果，不就是我之前种下的因吗？”

“那小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是丢了至尊之位，但怎么敢做出这般丧心病狂，不顾天地人伦的事情？”

“我只是想不通，他这么做这究竟是图什么？复仇？还是想东山再起？就凭他现在手上的底牌，别说是雍州了，就是建安那一关他根本都过不去！”

扶苏猛然抬起脑袋，如同一只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满头银发无风自动，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有所预料，但等他马不停蹄赶回来之后，才发现刘慧稚中毒已深，毒素侵入到她的五脏六腑，非金石可医，非人力可救，哪怕是在他雄浑的气机不断灌输下，也不过只能帮她多活上一两日罢了。

作为李政生前，从小到大最贴身的人之一，扶苏对于李政这一脉的感情，远远超出了寻常主仆，隐约之间就跟亲人一般。

眼下发生的这种事情，让这位在大周江湖纵横了数十年，把草原都能掀的底朝天的绝顶武夫，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无比的落寞与凄凉。

“欠他的还他便是，其实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就算他是我的儿子。”

刘慧稚依旧轻笑，似乎并未把自己的重病放在心上，“先皇他就知道我这个性格，所以他从来没有逼迫过我，甚至很多事情，在我的坚持下都有些超出他的底线。”

“徐良的孩子很不容易，他也是个好孩子，可手心手背横竖都是肉，这次就算是我厚此薄彼吧！我终归只是个小女人，偶尔自私一下，应该也不会被人耻笑，更何况我连唯一的女儿都托付给他了。”

扶苏有些踉跄的缓缓站起身来，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沉默了下去，如果说当初李政驾崩，对他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下来，那么此时此刻，扶苏已经很难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悲伤，凄凉，或是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