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放

坑洼的官道上，大队的军士护卫着十余量辆马车在路上默默前行。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胄甲的武官。

武官身披皂色披风，腰间一柄环手长刀，脸颊枯瘦，一条刀疤切开右脸眉毛延伸到颧骨。

这武官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目光直视前方，对路上遍地的尸骨视而不见。

马车轧在白骨上发出咔哧咔哧的脆响，马蹄也常踩断碎骨，发出阵阵断裂声。

队伍中最前面那辆华丽马车的帘子被挑开，一个少年探头看见窗外散落满地的白骨，不由缩紧了眉头。

官道两旁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远处隐约有村庄的轮廓，但也是断壁残垣的废墟。

透过野草可以看到累累的白骨，有的半截埋在土里，有的草木从地下长出，将发黄的头骨或骨头顶到草丛顶端，骷髅头随草木在风中摇摆。这些头骨有的是人头骨，还有些是其他物种，猪狗牛羊，也有长着尖利獠牙的奇怪头骨。走在这官道上，只觉得阴风阵阵，诡异非常。

少年从车帘往外看去，草丛中一阵晃动，有吱呀呀的怪叫，似乎有什么在草丛里厮斗，不多时只见一个黑狗一样的东西衔着一团黑色的血肉跑过去，片刻后又是几个黑狗一样的东西跑出，嘴里同样是几块碎肉，瞥了这队伍一眼，飞也似的跑开了。

少年看着这一切，心里惴惴不安。

为首的部队旗子上一个大大的四足虎形兽图案，那是西北诸侯韬国的旗帜。其后的队伍大旗上绘有一只猛禽，立地张翅，昂首长鸣，那是鹞山国的旗帜。这些军士多数是这两国的人马，护送年幼的诸夏废帝夏少康前往诸夏国的旧都－边城。

边城如其名，地处边地，早年诸夏的先皇们为了抵御北地的蛮族，建立城池和行宫，亲自镇守北疆。

诸夏国鼎盛时期拥有三个国都，北都边城是政治和军事中心，中都洛城是当时的文化中心，南方的江城是经济中心，三都各有不同的职能，都有一套完整的官僚体系。皇帝也常在三都之间移驾，路上还可以巡视天下。三都体制维持着国家的稳定和繁荣。

然而在帝国崩溃的前夕，各种天灾席卷而来，在几十年的风雨飘摇之后，诸夏终于走向了土崩瓦解。

作为大一统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被国内的叛军围困在边城，皇帝不肯逃走，最终自缢在城外山头的一棵老槐树下。

如今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曾经繁华的北都的京畿地区已经只剩下了一片破败。满地枯草与白骨，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无数生灵曝尸荒野。

“主公！”

马车一旁，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骑士策马上前，望向撩开车帘的少年，出声叫道，面露询问之色。

“我们到哪了？”

车中的少年开口问道。

“已经到了涿州边境，距离旧都不足两百里。最多三日就可以回到旧都。”

少年骑士回答道。

“嗯。”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默默放下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