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逢生

莫大娘一只脚刚跨出门，便被伍亦潇低声唤了回去。

“大娘…可否借我身衣服换洗？”

自己的衣服昨日便脏了，加上今早又做了不少家务，此刻裙角处已是泥泞不堪，两袖处也已是污渍斑斑。

她问的时候声音细弱蚊蝇，眼睛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敛起了一层阴影。

她上一生被打怕了，身体是可以新生的，但感觉不会。

“哎哟，你看看我，刚还记着要给你拿衣服，一说话这便忘记了。”莫大娘一拍脑门：

“大娘这里有身还算新的衣服，虽说对姑娘不甚合身，但胜在干净。若姑娘不嫌弃，就先拿去换洗。”

莫大娘说着，便去掉了漆的木柜底层翻了一身酱色布衣出来。

紧张的等待后，是对方一句温暖肯定的回答。

伍亦潇心里念到：大娘，你真好。

她和莫大娘身形相差甚远，换完后她还得仔细地紧紧裤腰。

衣服宽大，及腰处猛然收紧，更显得那腰不赢一握。

她换完后，又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定都已妥当后，快步走到莫大娘身边：

“大娘，久等了。”

莫大娘看眼前的姑娘，只觉得这姑娘哪里都好。

要是自己儿子在…人家姑娘也看不上。

无妨，莫大娘将姑娘的胳膊往自己的胳膊上一挽，两人便往仙师们收徒的地方走去了。

从家里出来到仙师们收徒的地方，路程不近。

仙师们收徒在村头再往东一些，走过去得大半个时辰。

但这一路走去，放眼皆是绿意，视野又宽阔，伍亦潇觉得自己好像活得真实一点了。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放开过视野了。

上一世在丹师家，自己一直被囿于那一方小小的丹房内，不停地炼丹。

她总是好奇，为什么这丹需要炼这么久？

最后才知道原来自己亦是其中的一味药。

要以身饲丹，更要以身祭丹。

那些年中，她不知天高，不晓海阔，她的生命中无花开花败，亦无人情冷暖，只觉得始终如一。

如一的苍白与孤寂。

像这般与他人并肩而行，聊聊家常，如此简单又平常的生活，于她而言皆为奢求。

莫大娘喜欢她，一路上和自然和她聊了不少。

她乐意说，伍亦潇也乐意听。

大娘说得最多的还是这云剑山。

北系山脉灵气重，但这云剑山却是这北系里灵气最旺的一座山。

灵气旺，山上自然也挤了不少的仙师门派。

小帮小派杂多，平日里也会下来揽徒，但主要是靠收徒敛财。

若谁家孩子的灵本尚且还可，家里都会给那些仙师们塞点银灵，把孩子送上山，免得被抓去做了壮丁。

这云剑山能成为这五洲的修行圣地，一靠自身灵气重，二靠的还是山上的正经门派。

这些门派中最大的还要属玄奇、玄冰、玄月三派。

此三派分别占了云剑山顶处三峰，奉宝洲内但凡修体好的世家子弟，基本都在这三派之中。

但他们每隔几年也会下山收一些修体好的低阶弟子，上去修行，顺路做做打杂之事。

说到这里，莫大娘停了下来，看着伍亦潇说道：

“伍姑娘，你可还想去寻你家人吗？”

说起家人，伍亦潇就像心头被谁用手指戳中了一般：

“怕是想寻，也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了。”

系统说她如果完成任务，自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时间不会发生断点。

但如果这系统是忽悠自己呢？父母老来得女，两人现在也都年事已高......

想到这里，她眼底又起了雾色，忙将头抬高望向远方。

眼泪，最是无用。

“那你要不要等下去试试？”莫大娘柔声问道，伸手帮伍亦潇拢了拢散发：

“大娘不是不想留你，大娘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只是你这么好的姑娘，若真能选上，去了仙师那，将来就算寻不到家人，下山后寻个好人家嫁了也是没问题的。”

伍亦潇点点头说：“好，我听大娘的。”

……

待二人走到村头，便看到了那翠山之下报名的队伍已是宛若长蛇。

平日里小门派来收徒倒还好，可今天是这玄冰派，任谁都想来这试上一试，哪怕不中，也能沾沾仙师们的仙气。

此刻已是晌午，大日头明朗朗的挂在空中，晒得人脑袋发昏。

不少人报完名就凑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下面乘凉，那槐树极大，现在那树下也极了四五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