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城野战（下）

包裹着锁子甲的战马蓄积着巨大的动能，在与盾墙接触的刹那间尽数释放，犹如一颗颗沉重的链锤，将那面看似严丝合缝的盾墙砸得七零八落！

盾牌连同身后的军士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上半空，长枪与长刀刺入战马与骑士身体里的同时被折断，骨骼断裂声，惨叫声混成一片，血雾漫天。

韩爽只觉得全身如同被一把巨锤击中，脑海里轰然一声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

身体如一片羽毛，轻飘飘飞上半空，眼前模模糊糊一片血红，胸腔传来剧痛，嗓子一甜喷出一股热血，随即眼前一片漆黑，伴随着沉重的坠地声，意识沉入虚空。

第一排的刀斧手几乎被一扫而空，但这样的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铁浮屠也在宋军悍不畏死的抵抗下失去了速度，十来名金军连同战马倒在阵前，身后的同伴再想退后冲锋之时，两翼的长枪兵已经举着大盾长枪迂回包围过来。

赵桓冲到韩爽身边，扶起他急道：“韩爽！韩爽！”

这个精壮的汉子靠在他怀里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动静，赵桓伸手凑到他的鼻下，气若游丝！

他的周围，几十名刀斧手横七竖八躺满了战场，前方的宋军与金军战成一团，失去速度的铁浮屠面对成建制的宋军犹如一个个硕大的靶子，枪挑斧砍之下，一个个跌下马来，杀红了眼的宋军又抽出朴刀，照着地上的金军没头没脑地疯狂地砍杀起来，直到剁成一滩血肉方才罢手。

面对如此绝境，并没有一个铁浮屠向后逃跑，长枪折断了，就用弯刀，刀刃砍卷了，就拼死冲过来拳打脚踢，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在大宋官家亲临战阵的鼓舞下，还是一个个做了宋军的刀下亡魂。

两翼徘徊的金军轻骑见到中路的铁浮屠全军覆灭之后，识相地当即调转马头冲回金城，金城大门轰然关闭，守将拉起吊桥，立刻派出五波信差从东门冲出，手持公文到恒山中寻粘罕大军求援。

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一百铁浮屠全军覆没，另外在两翼战场，金军也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而宋军的伤亡却大得有些心惊。

刀斧手当场阵亡五十多人，三十多人重伤，军都指挥使韩爽重伤，另外轻伤者不计其数，而大多数的伤亡基本上就发生在铁浮屠冲锋的那一瞬间。

这就是步兵在旷野遇上骑兵的无奈与悲哀，如果不是借助神臂弩的威力大幅削弱了铁浮屠的实力，任凭那一百重骑兵肆意冲阵，双方的下场可能就会调换过来。

还有那金军轻骑，来去如风，是战是退全凭自己心意，宋军全军步兵，哪怕杀得敌军溃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军逃入城中。

赵桓看着满地的伤兵与尸体，心里痛得滴血，不过此战战略目的已经达成，金城守将再也不敢派兵出战，刚刚那从金城东门冲出来的数波信差表明，粘罕的大军也不能在恒山里慢悠悠地闲逛了。

盾阵破敌有效，哪怕战损再高，总比全军溃败来得强。

只恨没有足够的时间认真操练，神臂弩数量也有限，若能有幸回到中原，老子定要打造这世上的最强步兵，到时候霹雳车、床弩、神臂弩，再配上重甲长枪，谁还怕了你们这些铁疙瘩？！

“战死者就地掩埋，救治伤患，杀马吃肉，安营扎寨！”

赵桓对郑克吩咐了一声，就跟着赶上来的后军去视察伤兵去了，伤患决不可抛弃，若有一丝冷血，他这个宋皇，在军士们的心里就成了随时可以抛弃的筹码！

算上今天的数字，整个队伍的重伤员已经接近三百人，最可恨的就是他除了带着伤员一起奔波外，根本没有办法将他们安置下来。

宋军拖着伙伴和战马的尸体，慢慢退到三里外的一处山岗脚下，随即砍树挖坑，不一会，一座军寨的雏形就显现出来。

寨外远远近近安排了两百明暗哨卡，天色已晚，无论敌我形势如何，防范夜袭都是古代宿营时的首要军务。

“唉哟~~~”

行军榻上传来细微的呻吟，赵桓一惊，连忙起身走到韩爽身边，只见他双眼紧闭，眉头蹙在一起，歪着嘴不住叹气呻吟，叫唤了一会，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赵桓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啊，官家~唉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