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间

入夜，成原在房间里一顿乱砸。谁能想到他努力数年，到头来竹篮打水，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他已开天梯，凭什么就被质疑，就凭他们早几年当神仙？

他越想越气，没发现屋内烛火晃动，下一秒天地倒置，紧接着一片黑暗。

林秋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没事人一样原路溜出屋子，留下身后一个死不瞑目的尸体。

这人求仙不成，心生怨恨，为恶灵引诱，堕落成魔。本就根骨极佳，成魔之后不择手段功力大增，是他日后最难缠的对手。

既然如此，索性现在就了解了他，省了日后许多事端。

回到屋子，他关紧门窗熄了烛火，割破手指，以血画阵。他曾在神界看了不少典籍，幸而记性不错，都还没忘。

他如今凡人之躯，不能像当初自如出入冥府，若记忆没错，此阵可打开通道，供自己去一趟三途川。

阵法画成，黑色的洞口一点点扩大。记忆中的样子渐渐与眼前的景象重叠，无论过了多久，冥府的彼岸花永无衰败。他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些不愉快的记忆甩出去。

河里的渡船缓缓前行，他从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魂魄，当下一剑刺了过去。

划船的鬼差大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掌拍入弱水。船上的成原见到熟人，立刻想通自己为何一命呜呼，怒道：“是你？”

他冷笑一声，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符咒向他拍去。忽然一阵劲风，有人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甩回岸上，面无表情的说：“什么恩怨，值得你追入冥府，连魂魄都不放过？”

他愣了下，收剑拱手：“判官大人。”

判官皱眉：“你是何人，竟能下冥府，也认得我？”

判官似在他身上察觉出一丝异样，皱眉问：“你身上，缘何会有神界的气息？”

“大人不认识我了？”他沉吟半晌，说道，“大人，我与此人恩怨颇深，得罪了。”

说罢，他飞身再度上船，对着那魂魄攻去。神官鬼差不可伤凡人，他如今尚未成神，谅这位断刑罚判官必不会自己违反规矩。

在他快得手之际，河里的水似是有了意识，化为无数条绳索缠住了他。那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竟被一介凡人逼成这样？”

他错愕的回头看去，只见那人一袭白衣，站在花丛中，手里结着术法，淡淡的说：“生死轮回，自有定数，强行改之，必招天罚。此人今生已死于你手，恩怨情仇也当随之而了，回去吧。”

他从未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人。两人隔河相望，水幕冲开渡船，将魂魄推向远方。

他原以为自己心里藏着满腔怨愤，却在见到那人一瞬间化为虚无。原来自己还是如此不争气，他想。

判官拎着他都衣领，见他甩到岸上，冷声问：“你是何人，区区一介凡人，怎会有仙气？”

他自己也不明所以，一旁的水神却替他开了口：“凡间修仙之人多有本事，想来是有缘之人，命中注定吧。”

“他真不是你们那谁新收的小神官？”

水神摇了摇头：“神界已许久未增新人。”

“罢了，无论你是谁，怎么来的，终归不是正道，以后莫要让我再看见你。”判官甩袖道。

水神朝他微微颔首，转身也要走，他急忙喊道：“仙人留步。”

她好像没听见，渐渐走远，他接着喊道：“仙人可是在为湘南水患忧心？”

水神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为何知道？”

她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一副淡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