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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枯枝一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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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兑』剑的锋锐点上了伏黑甚尔的眉心。

滴答。

什么东西落下了。

伏黑甚尔瞬间停住身子,剑尖微微刺破了皮肤,他眉心处渗出滴殷红的血。

他虽然不能用咒力感知,但五感随着肉体一并提升,远非超常人能及。

而现在,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同时诉说着一句话。

——这柄纯白长剑的威能到此为止。

那家伙身周的白气也变得虚幻不实了——

他因为那柄剑被迫停止前冲,失去了动能的加持而沉沉下落。

但他头一次感到如此透彻贯通——是酣战后获胜的淋漓?

还是打碎那副枷锁的释然?

再或者……是因为周边天地的熏染?

但是那个玩剑小子的表情依旧淡漠,甚至有股难言的悲悯。

那是什么神情?

——你在同情?

你感到怜悯——

你对我感到可怜吗?

你凭什么!!

——能可怜我?!

伏黑甚尔重重落在地面,激起大片灰尘。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但依旧死死握着手中的游云。目眦欲裂,缓缓爬起身。

他能感觉到,苏泽身上的炁的的确确虚化淡薄了,但空气中的炁却好像无处不在。

他咬碎后牙,摇摇晃晃撑着身子。试图最后一搏,寻找破敌之法。

“『委羽洞府』溯源而去,传闻浩海如烟。千百年来,修道之士如过江之鲫,皆难寻本宗……”

?第二洞天——『委羽洞府』。

又称“大有空明之天”。

苏泽终于开口,语调悠悠绵绵,平淡无波。

他低头俯视伏黑甚尔。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参透其源?”

苏泽神色淡漠,眸中蕴着虚无的玄缈,那股脱尘气息从未像此时这般浓郁。

就好像……

天地万物在他眸中都丝毫无所异。

夏油杰第一次觉得『谪仙』一词,竟造的如此确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不知是谁的声音,突然响彻所有人脑海中。

夏油杰觉得残存的咒力在震动……不,或许是在「跳动」。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苏泽会刻意把他和五条悟也拉入洞天之中了。

因为此方之情景,当谓之是天时、地利、人和。

……明悟。

……什么是「明悟」?

……通晓?

……贯通?

还是什么别的……?

他头痛欲裂,意识被刺透全身的痛楚打碎,他感到咒力在灼烧,燃烧的咒力又附着在他的血肉上,刺骨铭心的痛。他发出低哑的嘶吼,汗水流进眼睛,强烈的蜇痛感在每一个细胞里狂欢。

他脚下缓缓生出大片的黑暗,那是降伏咒灵出现的『门』。

……

五条悟似在另一方天地。

……那是什么神情?

——怜悯?同情?还是悲哀?

……那是什么景色?

好似天地相隔,蔚蓝的「水」分开了二者。

地上水汇成池沼,天上却难含丝毫。

滴答。

清脆的声音回荡不息。

地上之水竟然逆行天穹。

一滴之后,是晃晃荡荡的第二滴。

再接着,是第三滴。

然后连珠成线。

那道细线愈加繁密,成为汩汩涓流,再接着、汇流成川。

轰——

澎湃的川打碎了桎梏。

『天』与『地』,逆转了。

『水』不再独属任何一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五条悟神色癫狂若痴,他双眸张大至极限,喉间与腹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新生的肌肤粉嫩娇弱,身下的血潭荡起阵阵涟漪。

“这就是——”他双手高高举起,五指弯曲用力虚握。

“咒力的核心!!”

他语调颤抖又疯狂,璀璨的苍蓝瞳孔着映散着整个世界。

悠悠荡荡、涵其万宗。

他第一次感触到,“生息”的流动和磅礴。

伏黑甚尔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他死死盯住五条悟,再下一刻,拖起伤痕累累的身躯再度爆发,须臾便突进至他身前。

空——

「游云」的攻击落空了。身前人的身形消失不见了。

他惊骇扭头,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紫色的光点在五条悟指尖凝结。

——那是『天』与『地』的交融。

用名为“咒力”的『水』作为媒介。

『虚式?茈』

五条悟悬立在空中,双手结印划出弧度,蔚蓝的「苍天之瞳」中倒映着咒术界的万法真理。

“天上天下……”

他神色陶醉,俨然不顾身周一切。

“……唯我独尊。”

——滴答。

什么东西落下了。

汹涌滔天的绛紫色吞卷了一切。

……

“她怎么样?”温和的嗓音,其中带了丝缥缈没有褪尽。

“没事了。”懒散的声音柔柔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她继续补充。

“……不,你才是。”

他身侧依旧悬荡着『兑』剑,精白长剑飘飘荡荡,一时竟有缩小之势。

他重重叹了口气,捂住肋部创伤。

“你的伤……?”硝子蹲在天内理子旁,抬头询问。

“没关系,炁在慢慢修补身体。”苏泽神色疲倦,眼窝深深凹陷。

他嘴唇翕动,但又默然不语。

硝子正专心治疗。

剑身微微颤动,苏泽轻轻弹指。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跨出。

“……那家伙呢?”

苏泽语调透着疲惫。

“还有一口气。”五条悟陷入癫狂后的虚无阶段,空洞感让他感到迷惘。

“你可真是……下了盘好棋。”

夏油杰因为伤痛依旧脸色难看,他紧蹙眉头,硝子身前的天内理子呼吸渐渐平缓。

苏泽不应。

『委羽洞府』作用玄奇。夏油杰和五条悟得以感悟到苏泽心境,也是得赖于它这一附带之果——

『大有空明』

人心难测,但「空明」之中却再无隔阂。

他们三人不仅仅看到了对方的心境,同样的,也看到了伏黑甚尔的记忆和情感。

两人也直到那时才了解苏泽的后手——

“硝子她……”

苏泽倦极了。

“一直在『兑』剑的域里。”

他道出了二人基本已经知晓的事实。

硝子稍稍抬手,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五夏招呼。

——

“天地不仁……”一句,语出《道德经》。

原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不仁”并非不仁慈。而是指没有主观情感、不会对万物产生特殊情感。

刍狗:象征词。原指祀仪式中用草扎成的狗形物,仪式结束后被烧毁或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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