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霾
历史总会证明，社会发展前进的每一步，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经济繁荣活跃，人们过度追求财富。
会导致精神信仰危机。
工业化推进引起资本价值过剩、制造业的迅速崛起。
会导致社会资源分配不均，人民生存自然环境的持续恶化。
所有的问题及矛盾，都在历尽千辛万苦、付出巨大代价后，成为历史的选择、人民的选择、实践的选择。
在这种艰难的抉择中间，发生的每一个细小的故事，都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
.......
在这多事之年，北京首次拉响“蓝天计划遭遇危机”的警报。
入秋以来，城里接连遭遇重度污染天气，大雾不断，污染物不断累积。
黑色十月，霾指数成为这座城市大气污染治理有历史记录以来的最低水平。
迷雾中。
街道上的行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步履匆匆。
十米范围外，灰蒙蒙一片，整个世界，陷入如末日般的混沌状态。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心情都变得很暗淡。
公司出事后，成胡第一时间赶到京城。
按着设想。
他的首要任务，就是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尽快采取措施，减小公司损失，营救如萍。
然而，成胡抓到小旅馆老板，经过缜密的询问后，逐渐感觉事情很棘手，很多结果都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
午后，他站在大善酒店窗前，望着外面被灰暗的雾霾混为一体的天地。
思考着如萍的案子，猛然感觉心情抑郁，胸口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根据小旅馆老板的供词，结合已经上缴的证据材料。
他确定想要推翻检察机关初步确定起诉如萍的主送案由，是一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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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在京城谋划一些事情，自己没有任何可靠的根基，困难可想而知。
这是关键问题，也是如萍面对空心庵挑衅时，面临的不利境况。
为了改变现实。
成胡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他在来北京之前，变卖了自己在省城及市里所有的经营项目。
包括省城炙手可热的新天界会所，也是低价匆匆抛售。
他准备投入巨额资本，放手一搏，用金钱砸出一条出路来。
.......
大善酒店和小旅馆处于停业整顿状态。
整个酒店空荡荡的，与昔日门庭若市大相径庭。
云雾缭绕中，前厅大门紧闭。
一派凄凉的景象。
......
近傍晚时分，雾霾依然很厚重。
街道两旁的路灯闪烁着淡黄色的光芒。
微弱的亮光，指引着身不由己，为了生计在昏暗中摸行的赶路人。
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从尘埃的烟雾中疾步冲出来，匆匆忙忙的撞进大善酒店。
他是成胡托人高价聘请的律师。
受这恶劣天气影响。
两人约好的会面，他已经迟到了三个时辰。
......
成胡已经把案件能够收集到的前期材料，提前几天安排人送给了这位先生。
所以，二人落座后，直奔核心主题。
“怎么样，律师，你看过资料了，如萍女士的案子，咱们能有多大的胜算？”
成老板忧心忡忡，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专业人士给出的结果。
昨天和小旅店老板在废弃工地不算友好的交流，获得的种种不利信息，让他失去打赢官司的信心。
所以，一见律师面，他焦躁发问的样子，显得有点失态。
律师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否定了他所谓胜算的说法，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出成胡所料，即使不是专业人士，也会根据面临的现状，有客观的评判。
律师给出的答案，与他下午所想的一致，看起来这场官司应该会输的没有任何悬念。
律师接下来的分析，也如同一盆冷水浇头，让成胡失去最后的一丝希望。
\"成老板，恕我直言，如萍女士的案子，要是在平时，我还是有信心，能够争取到轻判或缓刑。“
”目前的形势，你也清楚，现在是全国严打收官的时候，这个事，很棘手。“
”我这两天仔细研究了卷宗，结合现在的情况，我估计，如萍案子的判决会非常的不乐观。“
说完这些，律师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语气也十分笃定。
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成胡。
成胡知道官司会输，但律师如此颓丧的口吻仍然让他心惊肉跳。
”怎么样的不乐观？“
”你预计咱们会面临怎样的审批结果？“
他忙不迭的接连发问。
完全失去一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冲击洗礼的社会大佬风范。
往日，即使面对凶徒恶棍持刀弄枪的死亡威胁，他也淡然处之，从未惧怕过分毫。
现在，面对关系到如萍命运的判决。
一个按着他以往的行事风格来说，看似无关紧要的外人。
他却紧张到了极点。
这种反常的行为举止，发生在如萍遭受劫难之后。
难道仅仅是一个老板对下属命运的过度关心？
还是在意识到如萍替他承担了非法经营酒店罪行后的愧疚？
亦或是过失致死如萍家人，不敢公开面对如萍，最终却引起这样惨淡结果的遗憾？
不管是出于怎样的情愫，成胡真切的关心如萍的判决命运。
而且，这样的命运，冥冥之中，与他有着难以割舍的关联！
律师应该是预料到成胡会有如此紧张的反应。
”成老板，按着以往的正常判决，综合如萍涉案情节，法院会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但是现在…….“
律师轻轻的叹了口气。
”现在结合这一年来严打的类似案件，主犯大多被判了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我来你这里之前，反复仔细翻阅了材料，又结合你昨天提供的更新信息。“
”目前的初步结论，如萍大概率会被判死刑！“
我们不能确定一个专业人士在描述如此残酷的现实，会有怎样的心态。
但是听到这样的结论。
任何人都会有相同的感叹。
”唉，可惜了。“
”真是太可惜了！“
如萍还那么年轻！
如此年轻漂亮的生命，竟然会如此的短暂？！
律师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成胡彻底崩溃。
他努力保持镇定。
用力的向后调整一下姿态，努力的想扶着桌沿坐好。
却感觉眼前一黑，瘫坐在椅子里。
呆愣愣的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
大善酒店外边，夜幕低垂。
在黑茫茫的夜色笼罩下，不论远处还是身前，霾显得更加厚重了。
如同给这即将到来的漫长暗夜，穿上了一件暗淡的黑纱。
街边一闪一闪的暗黄色路灯，也在刹那间被湮没在黑幕里。
外边的世界，不一会儿功夫彻底陷入阴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