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雪已至
“愚人众执行官……”
伏尔加皇帝是一个十分年轻单薄的青年。
常年在酒色中醉生梦死的青年双眼朦胧，此刻脸上还挂着轻浮的笑容，他望着美貌的人偶少年，目光从他身上轻飘飘划过，那些端庄而优雅的藏镜仕女们，干练而冷酷的风役人包围了这座皇宫，而它原本的守护者只在一片洁白无瑕中留下鲜红的血迹。
那忠诚卫士在世上最后的痕迹甚至没有吸引这位末代皇帝分毫目光。
他望着领头的丑角，轻轻叹了口气：“神明的眷属，终于要取回你们的王座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愚人众的下属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仕女们把厅中众人捆好，国王，贵族，仕女们随意堆放在一起，便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力图把每一寸地板都擦地澄光瓦亮。
所有人噤若寒蝉。
因为他们切切实实地见识到了何为力量。
那个穿着奇怪的美貌少年，看似弱不禁风，但是他那狂暴的雷霆如天罚般随意劈在那位因强大而被国王重金聘请的贴身护卫身上时，对方甚至连一秒钟的抵抗都撑到，迅速化为灰烬。
那可是上一届角斗大赛的获胜者，拼起命来足以毁掉孟加拉城那座直径足有五百米的会场，连带场中观战的几十万观众！
那是由整个世界筛选出来个体最强者！
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被他碾碎，连第二招都没有使出。
这强大的力量使得大厅中所有人安静如鸡。
自此，无人敢于反抗。
他也不尴尬，只道：“也罢，反正这个王位本来就是偷骗过来的，人类也无法对抗神明……”
他略微拉长了语调，引来戴眼镜的男人轻飘飘的一瞥。
因为接下来，他画风骤然一变：“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霎时，原本瑟瑟发抖的贵族们惊讶地望着他。
青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个肆意纵情的疯子，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从喉咙中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亿万机，最大功率，随时都能对准皇宫发射，哈哈哈哈哈……”
他脸上笑容得意而欢快：“亲爱的执行官们，冰之女神的眷属，都陪我这个背叛者的后裔一起死吧。”
这多有趣啊。
不知道在这样大的损失下，那位女皇是不是就会将他这一个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呢。
在神明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真是想想就让他愉悦到颤栗啊。
这可是自从他得知了那个秘密之后，对皇家卫队下的第一个命令呢。
一股尖锐而沉重的压力猛然在厅中所有人心底升腾而起。
厅中的那些贵族哪怕已经成了阶下囚，依旧开始对着这位昔日的君主破口大骂。
这个疯子！
亿万机的调整，瞄准，发射都是需要时间准备的。
他这些年每个星期都举办一场宴会，从来不让都城任何一个贵族缺席，原来是预备着这一茬呢！
这个疯子早就想好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了！
到了这时，再也没人注意所谓的贵族风范，纷纷对皇帝投以最恶毒的咒骂，但是已经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在数千米外，那座高塔上，符文紧密地排列在机器上，充能管道抽取着地脉中源源不断的元素，汇聚在炮口上，无尽的元素力凝聚成一颗足有数十米的光球，然后朝着预设的轨道发射出去。
炽热的光仿佛要将整个皇宫吞没。
那是最大功率甚至能一击灭城的天灾式武器，那是在研发后就牢牢被国王抓在手里的底盘，那是取代流传几百年的魔法师体系，真正在这个世上战无不胜的力量！
哪怕是神明，哪怕是神明——
散兵脸色骤然一沉，目光中有细小的电光流窜。
潘塔罗涅捏了捏眼镜，看着末代皇帝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散兵转身就要往外走去，作为甚至有争得魔神资格的他哪怕此时也有着与人类最强机器分庭抗战的力量，只是他的脚步却被皮耶罗拦住，对方波澜不惊，只道：“风雪将至。”
风雪倏然而至。
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执行官们按照席位在门口站好，而士兵们整整齐齐地列队，单膝下跪，垂下头颅，向着至高无上的存在表达自己最深刻的敬仰。
伏尔加帝国的冰雪终年不化。
按理说，一场大雪在这个帝国再平常不过，但是今日的大雪却有所不同，蜷缩在街角瑟瑟发抖无家可归，只得任由雪花落在身上的流浪汉不知何时惊讶地发现，这场雪落在身上一点也不冷。
反而暖呼呼的，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脸颊，仿佛母亲怜爱的目光温柔地注视。
雪国常年被冰冻的土地上，一株株嫩绿的草木破开冻土，穿过冰雪，艰难地舒展着自己的身躯。
风雪更甚。
原本细碎的雪花被狂风裹挟着，越来越大，六瓣晶莹的雪花自高天飘落，阴暗又透亮，分不清是白天黑夜，天地间茫茫一片，只有簌簌的雪花洒落大地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所有人心脏怦
怦直跳，说不出是激动亦或是害怕，向往还是畏惧，仿佛有一个伟大的存在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他们的内心，他们的血脉，他们的灵魂叫嚣着臣服，叫嚣着仰望。
整个国家，无论是沿海还是高山，丘陵或是洼地，全部都被洁白的大雪覆盖一切。
哪怕是海上的小岛，附近的小国，只要是伏尔加帝国承认所属的领土，只要是女皇认为是自己“至冬国”的领地，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并不寒冷的风雪覆盖。
所有观测到这一幕的人为之失神。
这是怎样的伟力啊！
在这样的力量下，在仿佛将整个世界淹没的风雪中，那蓄势而来的亿万机仿佛一颗落入汪洋中的水滴，轻易地被淹没其中。
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出。
而此刻的皇宫中，那些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贵族，无论男女，都惊恐地看见晶莹的雪花随着微风被吹进殿中。
原本光洁的地板被覆盖了一层冰霜，寒冷顺着每个人的身体往上攀爬，仿佛要将人冻结在此地。
但是只有他们是这样的。
一个贵族敏锐地发现了这点，大厅中的地热发生器依旧稳定散发着温暖的红光，但是他呼出的气息眨眼间已然变为白汽，眼睫上结出一层冰霜。
与他一同被捆绑住的人也一样，无论男女老少，大家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但是那些只是在宴席上端茶倒水的仆人却大部分都没有任何事情，哪怕他们个个衣着暴露地只在关键部位有所遮盖。
他不由地苦笑了起来。
这就是神明啊。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最为慈爱温柔的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