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君愿否？

宋家坪里署衙门长官尹启民答应派五十名练军去解救宋盖州，但出发前，他又单独对他的侄儿练军哨总尹志刚叮嘱了一番，叫尹志刚到了那里不要心慈手软，干脆来个快刀斩乱麻，用火铳一阵乱轰，把农民军和宋盖州及其家人全部解决掉，然后集中力量去坚守寨门和城门。不然，他费尽心血经营多年，本来固如金汤的宋家寨就要毁于一旦，随后他又派尹志和去告诉乡勇营总尹志清，对付城门口的温玉洁等人也照此办理。只是尹志清还没来得及执行他的决定，就被秋紫玉给击败了，接着还丢了城楼。

李殿荣等人挟持着宋盖州一家十余个男女老少，正与重新返回来的护宅军对峙，突然看见尹志刚带着一队练勇从大街上开过来了，很多练勇的手里都端着一支火铳，知道这伙人是要来前后夹击他们，于是赶紧将一半的宋府男女推到临街的这一面做人肉盾牌，但是这次他们盘算错了。

练勇和宋氏族人组成的护宅队是很不一样的。练勇是里署衙门从四镇十六乡招募来的，他们的任务主要是保护里一级地方政府，指挥权在尹启民手里。尹启民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没什么。

护宅队是宋氏家族组织的保护家族的人身财产安全的组织，里面的人员来自宋氏家族，他们不是宋盖州的侄儿，就是侄孙，这支人马的指挥权在宋盖州手里。他们对宋盖州是绝对忠诚的，他们不会因为想消灭农民军而伤害了宋盖州。人肉盾牌只对这支队伍起作用。

李殿荣等人正想利用宋盖州家人安全阻止练勇使用火铳攻击他们，却不料练勇离他们还有五丈远的时候，突然十几支火铳就对准他们开起火来。挡在前面的六七个宋府家人一下子全部倒在了血泊中，李殿荣等好几个弟兄都非死即伤。紧接着练勇的第二批、第三批火铳又响了，这一次包括宋盖州在内，所有的人都未能幸免。

宋府总管殷喜财跟在尹志刚的队伍后面，来到离宋府宅墙大门还有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想看看练勇们怎样去解救宋盖州，结果看到的竟然是那样悲惨的一幕，气得他只喊了一声“天啦！你们咋能这样啊！”就昏了过去。

尹志刚担心宅墙内的护宅队报复他们，双方发生火并，第三批火铳放完之后，估计那四五十人没有一个活着的了，就赶紧回里署衙门缴令去了。

护宅队的头目宋高达被秋紫玉杀死之后，他的手下溃散回去又重新推选了宋高伟做头目。他们重新来到距离李殿荣五丈远的地方停下来，继续与李殿荣等三十多人对峙，等管家去与里署衙门联系，派兵和他们夹击李殿荣，使李殿荣等人顾得了前，顾不了后，然后再把人质解救出来，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援军会来这么一手，气得他们乱嚷嚷地诅咒起尹启民来，骂尹启民是“尹欺民”。其中有人建议前去报复，但是最终被宋高伟给拦住了。

宋高伟说：“不要乱来！你们都要克制一下，就我们这点儿人马气冲冲的前去报仇，能报的了吗？只怕去送死还差不多！大叔子死了，他还有两个当官的儿子呢。再说，混进来的流贼不马上除掉，他们的大队人马进来了，不说大叔子一家的生命财产保不住，就连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性命都难保呢。”

宋高亮说：“房份不同，态度就是不一样！你不去，我们去！老子今天不杀了尹欺民，誓不为人！”

宋高伟压住火气，说：“你看你亮娃子说的！现在谁和你讲房份了？我们这座围墙内所有姓宋的，都是同一个祖宗的后代，谁还去分什么亲疏？就不是一个家族的，现在都要一致对外呢！流贼一旦攻破了这里，我们哪个家族能确保无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消灭混进来的流贼，抵挡流贼大部队的进攻，其他的都暂且放到一边！”

他们所说的房份，就是一个族氏内，各弟兄的后代。一个弟兄的后代算是一个房份。宋氏宅墙内的各家各户，有的与宋盖州还没有脱离五服（即还在五代以内），所以要亲一些；有的与宋盖州已经脱离了五服，自然也就疏远一点了。于是他们就有了那样的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