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风雪急

张献忠追赶曹云召来到鬼门谷谷口，曹云召远远地站在前面说：“过来吧！机会难得，现在我们来大战三百个回合，分出个高下如何？”

张献忠停下来，左手捋着他的长胡须，哈哈大笑道：“我俩有的是机会。你愁什么！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出高下来！”

张献忠说完，转身向谷内走去。

张献忠一走，曹云召心里就翻腾起来：万多精兵，现在就剩自己孤身一人，连坐骑都没带出来，这如何向上面交代啊！一旦皇上知道了，岂不这脑袋都保不住了？

曹云召正在心里难过，就听见背后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只见总督陈奇瑜率领大队人马赶来了。曹云召突然灵机一动，立刻迎上前去。

双方走到一起的时候，曹云召突然伏在陈奇瑜的坐骑上痛哭起来：“制台大人啊，您为何这时才到！我们不是有个约定吗？两队人马始终保持二三里远近的距离，今天您的中军怎么突然和我们拉开了十多里的距离嘛！害得我们在谷口等了大半天，实在不能再等了，才进入峡谷的。要不是这样话，我的前锋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嘛！现在人马损失这么多，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担当得起哟！呜呜……”

陈奇瑜知道曹云召话中的意思，心里十分的不高兴，拉下脸来说：“现在不是你我推卸责任的时候。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儿，这坎子不是迈不过去的。到底是咋回事，你还没向我汇报就哭成这样，难道真是全军覆没了？”

“咋不是嘛！”曹云召把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然后又大哭起来。

陈奇瑜安慰说：“你损失了一万多人马，张献忠不是也损失了几千人马吗？这只是个多一点和少一点的问题。我们能有多大的罪过？”

“可是那些贼兵全是乡勇给杀的呀！贼兵真正死在我们刀下的不足一千人。”曹云召还是把数据夸大了几十倍。

陈奇瑜批评道：“你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你这死脑筋上！乡勇能有多大的本事？都是些乌合之众。能在张献忠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塘报上就这样写，某年某月某日，我军和张献忠在川东打了一场恶仗，双方各死伤近万人，张献忠受伤后差点儿被活捉。这事儿不就摆平了？”

“大人高见！”曹云召立刻擦了一把眼泪。转忧为喜。

曹云召生平打仗第一次败得这么惨，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奇耻大辱。虽然崇祯皇帝那儿可以敷衍过去，但他心中的阴影永远也抹不掉。

曹云召本是农民军领袖王嘉胤手下一员重要将领。只因他贪图富贵荣华，于崇祯四年（1631）六月刺杀了王嘉胤，用王嘉胤的人头去换取了官军中一名游击将军的职衔。后来因他英勇善战，屠杀农民军将士有功，先后战败并吃掉了钻天哨、通天柱、可天飞、独行狼等数股农民军。每吃掉一股农民军，就官升一级。一年多的时间里就连升三级。依次升为参将、副将，最后升为总兵。

他的职位不断攀升，遭到了朝廷文武官员的嫉妒，纷纷上奏崇祯皇帝，不能如此重用一个投降过来的贼将。但是崇祯皇帝说，不如此，焉能招抚其他流贼？有些官员心中不服，就暗中遏抑。总督陈奇瑜就是其中的一个。陈奇瑜接到曹云召的报告，要他火速前进，如果张献忠敢在鬼门谷设伏，十万大军正好来个反包围，好好教训张献忠一顿。陈奇瑜却故意拖延时间，停滞不前，造成曹云召的一万人马全军覆灭。

当时陈奇瑜如果命令部队火速前进，相隔两三里路，不等前军全部进入谷内，他早已赶到。谷口两边的山势并不是那么陡峭，在农民军袭击谷内的官军时，官军的后续部队及时冲上山去和农民军交战，山上的农民军不可能全力以赴对付谷内的官军。这样的话，谷内的官军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损失。而农民军就很难摆脱官军的纠缠。假装成乡勇给官军带路的三百农民军则要遭受灭顶之灾。

陈奇瑜就是希望曹云召也葬身谷底，免得日后再升一级爬到他的头上去了。没想到曹云召却孤身一人逃了出来，还想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

陈奇瑜心中有鬼，不能和曹云召争辩，于是只好安抚曹云召，说可以来个谎报军情，消弭灾祸。准备以后再想办法坑害曹云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