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有一剑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好像马上就要下雨。行军的人们心头笼罩着一层阴云。

这支队伍除了步兵，还有骑兵。行进在丛山峻岭中的一条大道上，像一条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那些步兵个个都显得非常疲乏。对他们来说，如果再下起雨来，那就是一件极其苦恼的事情。

队伍中有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骑兵，像龙门古代石刻中的力士像一样，神气庄严，威风凛凛。他一只手捏着马缰，一只手紧紧握着一面红色大旗。大旗中心用黑绒线绣着一个斗大的“张”字。

在大旗前边的一匹特别高大的骏马上坐着一个个子挺高，脸色微黄，两眼炯炯有神，胸前飘着棕色长胡须的战士。他就是这支数万人马的最高统帅张献忠。他胯下的那匹骏马叫赤龙驹。虽然天天行军打仗，但这赤龙驹仍然显得精力充沛。它好像很不满意这种不紧不慢的行军，几次想冲到前边去，却被主人带住了缰绳。

这支一万多人马的队伍，已有三分之一进入了一道峡谷。张献忠这时正处在谷口。他下意识地正了正背上斜背着的一张弓，和一个朱漆描金的牛皮箭囊，然后向谷内望去。只见鬼门谷两边是望不到尽头的崇山峻岭，鬼门谷就如同一道巨大的裂缝。

走进谷内，两侧山峰夹立，石壁陡峭如削。抬头只见一线蓝天。再往里走，只觉凉风飒飒，寒气逼人。

张献忠忍不住想，这样的地形，两边要是设有埋伏，待我进入谷内，再用巨石、乱木、火器封锁两端谷口，我等就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活着出去。想到此，便命令向前传话，全军加速前进，尽快走出谷去。

张献忠所料一点不差。山头上正有数千乡勇埋伏。他们早已备下干柴、礌石、火药等物，只等张献忠的一万二千人马全部进入谷内，便掀下干柴、堵住两端出口，再投下火球将干柴点燃，谷口顿时就会成为一片火海，人马自然就不能通过。他们再用石头不断地往下砸，张献忠的人马就是铜头铁臂，也能给砸得粉碎。

只因这些乡勇藏在后山的几个溶洞里，张献忠的哨兵没有发现他们。哨兵没有探出两边山上的伏兵，张献忠的人马也就没有拉开距离行走。

峡谷长十余里，最后的人们进入谷内时，前面的人们离谷口还有一里多路程。除了两端的出口，谷内两边全是千丈悬崖。因为这些人都是第一次经过这里，对这里的情况完全陌生，所以才误入绝境。

乡勇共有四千余人，他们的总头领叫姜子坤，是这一带有名的巨富。这一带曾经发生过好几起农民暴动。他们与官府作对，与地主豪绅为敌，曾经攻下过几座县城。官府派兵征剿，他们却像熊熊的山火，这里被扑灭了，那里又烧了起来。因为全国到处都发生农民暴动，朝廷的军队不够用，就大力发展地方武装，号召办团练，大量招募乡勇。许多大财主也自行扩充家丁数目。

姜子坤对招募训练乡勇之事最为积极，因为他有两个儿子在地方做官，其中一个于去年张献忠入川时被农民军杀害，他和张献忠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武举出身，曾任茅寓镇副总府副将近二十年。因无希望升任总兵一职，三年前告老还乡。适逢朝廷下令各地能人办团练，规模大者，可以授予相应的军职，他于是联络三都十八图（都、图，相当于现在的区乡），将四千多名乡勇编成八营，在安平镇集中训练，并上报朝廷，请求授予他总兵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