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院

三日过后。

距离黄波村十里之外，有一处官官人家正在进行成亲之事。

硕大的庭院内，此刻张灯结彩，大红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在坐的人大都非富即贵，纷纷为该家庆祝。一对华服穿着的中年夫妇满脸笑意地招待着人群，看样子应是主家无疑；一些家丁丫鬟也纷纷忙碌着，殷勤地招待着客人。

庭院西南处一桌上，燕拙风正襟危坐。一袭灰衫上有着显明的补丁，长发束绕仍旧有些凌乱，与周围穿着得体华艳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不时有人用怪异嫌弃的眼神望他，仿佛他就是只苍蝇。

早些时刻，舅父梁不田就告知他表弟今日成亲，他希望侄子能来，礼品随意，关键是人能来就好。过去父母的丧事也是梁不田帮忙料理的，有时还会主动送他一些钱财（虽然被曹艾抢走几次）帮他度过困境，燕拙风对这个舅父自然万分感激。

主家贵妇正招待客人间，眼神无意瞟见了燕拙风，原本的笑意猛然一僵。梁不田正与一蓝服官员笑谈着，便被贵妇强行拉走，丝毫不给其颜面。

一隐晦角落里。

梁不田心不由地抖了一下，因为他瞧见夫人原本雍容可亲的脸上已一片冰冷，以他的阅历见识，自然晓得夫人有啥不悦之事。

“梁不田，怎么回事！那晦气鬼怎么来了！”夫人怒气冲冲道。

梁不田作为气场老练的五品官，在夫人面前竟然呈现出怯意，他跳了跳眼皮子，低声道：“夫人，他毕竟是咱们的外甥……”

“打住！”潘凤茹瞪着他道，“他是你的外甥，跟我没关系！更何况今天是凛儿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沾了晦气！”

梁不田僵住了，沉默了两个呼吸，随后叹口气，问道：“那夫人你的意思…”

潘凤茹直直地望着梁不田，仿佛在窥测他的心，梁不田被盯得有些发毛。又过了几个呼吸后，潘凤茹冷冷道：“不管怎么样，立马让那晦气鬼滚蛋！否则我去见我爹，让你的乌纱帽…”

梁不田浑身一抖，似乎对潘父挺忌惮，快言服软道：“好好好！！”

潘凤茹这才收敛了怒气，又道：“还有一事”。

梁不田一颤，道：“夫人请讲！”

潘凤茹冷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帮他晦气鬼很多次了。那晦气鬼这次来，你八成又要私下里送些钱财给他吧？！”

梁不田一愣，说不出话来，只听潘凤茹加重了口音，道：“这次，你胆敢给他，我就要你好看！”

梁不田滞住了，然潘凤茹没有再看他，转身招待客人去了，留下梁不田原地发呆。

半晌，梁不田低声叹息：“小风啊！你可别怨恨舅父。舅父也没想到你舅母这么不待见你，她背后的势力……”

燕拙风（那青年）正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了几口，就看几个壮实的家丁走了过来，一脸不善。为首的一位圆脸鹰鼻，用力拍了拍燕拙风的肩膀，疼得他忍不住弯下身子，随后便听那人用命令的口气强硬道：“小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吧！”

周围射来很多嘲讽看戏的眼神，若不是起初望见梁不田让燕拙风入座，他们早就驱逐他了。

燕拙风望着几个家丁有些后怕，但倔犟的性子还是让他壮着气场道：“为什么，明明是我舅父让我来的…”

声音中明显带着颤抖。

“哦！？”圆脸家丁微笑道，“你舅父是谁？！”

“梁不田！”燕拙风低声说道。

“好大的大胆！”圆脸家丁的脸忽然扭曲起来，声音也大了分明，“梁大官人的名讳我等都不敢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燕拙风哑口无言，知道自己已经犯下大错。从小到大，很多人情世故他懂得晚，这时说什么已经晚了。

圆脸家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身后三个家丁立马上前，燕拙风不由后退几步，大声道：“是我舅父让我入座的！”

“哦？！”家丁满脸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是梁大人下令驱逐你的！”

燕拙风僵住了，然家丁们才不管那么多，近前蛮横将其架走。

圆脸家丁冲在坐的其他人致歉道：“为了赶只苍蝇不好意思扫了各位大人们的兴，还望海涵！”

众贵客也没在意，对燕拙风被驱逐之事虽有些疑惑，却没有多想，反而觉得畅快，而且纷纷数落起燕拙风来。

“真是目无尊长，还好意思说是梁

员外的亲眷，真不知天高地厚！！”

“我等鹿茸血参，那小子竟然只上微薄的布匹，换成我恨不得一头撞死！”

……

燕拙风这段时间不知是怎么度过去的。

在种种冷嘲热讽间，他感觉自己像过街老鼠一般，心口被划了无数刀。在被架着离开前，他看到了舅母无情冷漠的不善脸色，舅父不理不睬的无动于衷，以及一位曾相识的美貌女子的冷嘲神色。随后他被抬出了老远，再被丢到地上，麻木在了那里。

人情冷漠，说变就变。

直到远处阵阵鞭炮声响来，俊朗气派的新郎官带着迎亲队以及美貌新娘归来路过，这才回过神来。

新郎官无意间瞥到了灰土破服的燕拙风，青涩俊朗的白脸不由一愣，不过很快被轻蔑与厌恶所替代，视若无物般骑马而过。

“呵呵！哈哈！！”燕拙风望着那一幕，傻笑不已，仿佛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笑柄，声音凄凉而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