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生
6月18日，蜀城依旧大雨。
这一天他没有出门，就在家里研究这一颗蛋。
庄兴与那颗蛋寸步不离，切萝卜要放在菜板边，刷鞋子要放在洗脸盆里，就算是蹲坑，也得把它捧在手心，等从厕所出来，再把蛋和手一起洗一遍。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颗蛋上，他反复调整电视台，寻找母婴类的节目，从早看到晚，甚至拿出笔记本，不管有没有用，把那些一条条的经验记录下来，试图以此弥补自己空缺的育儿知识。
对准爸妈来说，如果是有意识的备孕，从怀孕到孩子出生，足足有一年左右的准备期，而庄兴有的时间，比这少的多。
他感觉那个小生命就要降生了，他捧着那颗蛋的时候，出现了好几次碰撞的感觉，白泽先生说，大概就在这几天了。
这让他的神经紧绷，他一点不敢怠慢，生怕这颗蛋碰坏。
大雨一直下到了深夜，雨水把院子都淹了，院子成了一个小池塘。
好在屋里没进水，客厅卧室的房子比大院稍微高一截。
“昨天的那个什么剧呢？是不是到时间了？”白泽问。
庄兴看一眼时钟，刚到晚上十点半，他坐在客厅看一天的电视了。
刚来奶奶家的时候，客厅的电视用的还是卫星锅盖，把那个锅盖一样的收信器放在屋顶，调整方位，就能免费接收到频道，唯一的缺点是大风大雨会失效，电视会变成一团电子雪花。
雨一停，奶奶就让他爬梯子到屋顶上去，他在上面调锅盖，奶奶在下面指挥说往左往右。
后来住奶奶家的第二年，居委会上门帮忙，说是最近在办关爱老人的活动，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家免费连上了光纤电视线，因此就算大雨天气，只要不断电，就能看电视。
他霸占了一整天的电视，强迫着白泽和他一起，看了一天的母婴节目，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神兽，也开始抱怨起来了，显然它对于如何养育幼崽，没有丝毫兴趣。
“我说，你差不多看够了吧。”白泽嚷嚷道:“不是告诉你水君很好养活吗？你看的不累吗？不想换个剧，转换一下心情？”
“可是，先生，你想看的那个剧，还要过几个小时才会放。”
“我是说，你可以换一点别的来看。”白泽细心地开导。
“但我不想看别的。”庄兴固执地要看母婴节目。
“你不想睡觉吗？”白泽轻声说：“你看，都这么晚了，你该困了吧，你总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守着这颗卵不睡觉吧？”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帮我调个台，若是有什么动静，我再喊你起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没事，先生，我还不想睡。”庄兴这会儿确实还没有睡意。
无奈之下，白泽只能和他一起看妈妈宝宝一家亲。
到了凌晨一点，庄兴终究是坚持不住了，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还是坚持着没睡觉，他把自己的笔记拿出来，准备温习一下白天学到的知识，虽然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宝宝的健康管理。
他没忘记给白泽调电视台，凌晨一点京海电视台开始播放《狂飙》第二集，他记得很清楚。
换了台之后，白泽就不再嚷嚷了。
庄兴把蛋放在怀里，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看笔记，眼皮子止不住打架，越打越厉害。
他在无法抵抗的困意之下，侧躺在沙发上睡下去，即便睡着了，他也没忘了自己的蛋，把蛋搁在了自己的脑袋旁边，放在靠墙的位置，那里是沙发的靠背，他再怎么，也不会把蛋给挤到地上。
“睡着了么？”白泽听到庄兴平稳的呼吸声，心说这小子早该去睡觉了，打扰它研究这只电视鸡。
白泽看电视看的入迷，不只是因为高启强这个卖鱼佬的故事，更为电视剧当中描绘出来的时代入迷，这小小的一部剧当中透露出来的新奇玩意，超乎它的想象。
它感觉到自己的确是与时代落伍了，如今的这个时代，和过去几千年当中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截然不同，不是一丁点的不同，简直让它怀疑自己来到了另一个虚构的幻境，可没有这么真实的环境，它比谁都清楚。
庄兴在睡觉，白泽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即便是电视剧中穿插的广告，它也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那颗拳头大小的蛋，微微摇晃了一下。
蛋壳上裂开一道细细的裂痕，几秒后蔓延出龟裂般的痕迹。
清澈的水从缝隙中一点点渗出来，然后在一个瞬间，坚硬的外壳碎裂，一个小小的水球艰难地从裂开的蛋里挤了出来。
它还不习惯这个新的世界，无法很好地操控自己的身体，水球溃散了好几次，才凝聚成形。
它在沙发上挪动，海绵吸走了它身体里一部分的水，这让它觉得很不好，它需要水，想要泡在水里洗个澡。
它闻到了一股香味，对于刚刚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它来说，任何东西都是新奇的，它迫不及待地要去探索，于是从沙发这边助力跑，高高跃起，跨越了沙发和茶几中间的这道通天沟壑。
相对它的体型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通天大裂谷，它完成了一个壮举，它兴奋极了，奔向它的战利品！
庄兴感觉到有冰凉的水珠溅到他的鼻尖，是屋顶漏水了吗？他这样想着，睁开了眼。
忽然睁眼，让他有些不适应灯光，但他仍然看清了那一簇晶莹的波光，像是海波荡漾出的光芒，有一道波浪从他的头顶越过，波浪溅下了水，滴在了他的脸上。
“快起来！生了！”白泽大喊。
生了？谁生了？我老婆吗？
庄兴意识朦胧之间，看见了脑袋边的碧绿碎片，一瞬间想起来他根本就没老婆！
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怎么可能有老婆！
不是他老婆生了，是那颗蛋生了！
“咪——！”
他听见一声高昂的吼声，像是挑战者攀登到最高峰，对着世界呐喊，只是那呐喊声尚不成熟，带着一股奶味。
刚出生的小水君一头撞翻了放在茶几上未开封的纯牛奶，牛奶盒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整个爆开，纯白色的牛奶溅的到处都是，小水君泡在牛奶之中，自己也被染的雪白。
“咪~”它发出惬意的声音，似乎很满意能在出生后第十六秒泡到牛奶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