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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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read2();</script>糟了, 被听见了!
桑桑浑身一绷,紧张起来。这片杂乱丛生的草垛,至少有一米多高。如果从头到尾都不发出声音, 蹲在里头, 兴许还能躲过去。但现在,这声咳嗽声, 已经暴露了他们是人类,而不是跑过的小兽。
这个江邵,一看就是在干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容忍被不相干的人看见?
果然,江邵已经起了疑, 做了个手势。他的两个手下拔出了腰间的剑,警觉又不失冷酷地往这边走来。
看着逼近的两个影子, 桑桑侧头看了一眼肩上的江折容,一咬牙, 将妖力聚集到腿上, 转头就跑。
雷声低鸣, 雪白电光如上神降下的惩戒, 鞭笞过森林。短得只有一瞬间的功夫, 映亮了江折容的小半张脸。
“这、这是……”江邵一瞪眼, 声音倏地染上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激动, 甚至还结巴了一下:“快!都给我上去捉住他们!”
他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但很多时候,宁可杀错, 绝不放过。
冰冷且稠密的雨点打在她额上。肺腑收紧、舒张,喘出的灼热气息,让桑桑的咽喉一阵阵地干痛, 速度却不敢有丝毫的减慢。
换了是从前,同样的情形,她多半会化成小小的原形,爬到高高的树上藏起来,用枝叶掩盖身体。在林海如涛的森林里,敌人想从某一棵树上找到她,就跟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她只要屏息凝神,等着追杀她的人走开就好了。
但现在,这个法子已经行不通了——就算她把江折容背到树上,树叶也会露出他的身体,照样会被发现。
好在,江邵那些手下,虽然是有仙功在身,实力却显然差了江折夜和江折容一大截。若换了是后两者来追杀她,早就得手了。
无奈,昏暗的天色,大雨,陌生的地形,背上的人,让桑桑多少有点儿慌不择路,也拖慢了她的逃命速度。一不小心,桑桑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山泥,身体蓦地失重:“啊——”
她抱着江折容,天旋地转,一起滚到了下方。这是一个约有五六米高的小山坡,好在,山壁没有插着尖锐的树枝,泥土被雨水泡得发软。桑桑滚得晕头转向,狼狈地爬起来,一甩脑袋,已经听到上方传来了那些人的声音。
“奇怪,怎么到这附近就不见了?”
“你们几个,在附近搜一搜,我到下面去看看。”
……
桑桑的齿关微微抖了抖。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一网打尽的,必须有所抉择。
林木阴影下,她的眼睛分外漆黑,瞧见旁边有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矮山洞,有了主意,将江折容使劲地推了进去,让他靠坐在上面,又迅速掏出了怀里的碧殊草,在附近做了一些掩饰。
滚下山坡的疼痛,让江折容昏沉的意识也微微转醒了。他看见了桑桑的动作,声音低哑:“桑桑,你……干什么。”
“我报恩啊。”桑桑抓紧了他的手,认真地说:“小道长,你要乖乖躲好。我引开了他们,就回来找你。”
江折容想阻拦,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不多时,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暴喝:“那里!”
“都给我追!”
搜索的人声遽然远走了,随着清醒,一起坠入了遥远的昏茫之中。
……
“老大!”
江邵转过身来,就见到几个手下浑身湿透地回来了,伸手一推,将一个娇小的姑娘推到了空地上。
“我们只抓到这只妖怪,她背上那人不见了。”
江邵怒骂了一句:“废物!”
桑桑闷哼一声,双手被捆妖索绑在了身后,倒地时,闭紧眼皮,才没有被泥水溅到眼睛。她的肩上被贴了一张黄符,牢牢地压制着她的妖力。
被这些人围堵着,绝望悄然侵袭了心脏。但与此同时,也有一种求仁得仁的庆幸感涌上心头——太好了,至少看起来,江折容没有被他们搜到。
她的调虎离山大计成功了。
一双靴子踩扁了一只在泥间爬过的虫子,停在了她跟前。桑桑的喉咙紧张地咽了咽,下颌就被一只手粗鲁地捏住了,抬了起来。江邵那张阴沉至极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个人呢?你把他带去哪里了?”
这个人的肌肤,像是黏腻的冷血动物,桑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怯生生地说:“道长,你说的是我背上那个人吗?我不认识他的啊。”
尽管很害怕,可她知道,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和江折容的关系,否则,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要挟江家兄弟的工具,更无法脱身。
虽然不承认也不一定会被放走,但总会多一分生机。
“还在装傻!”江邵怒吼一声,手遽然收紧了:“你不认识他,刚才背着他跑什么?!”
桑桑一皱眉,觉得下巴都要被他拧碎了,眼底泛起了泪光:“道长,我哪敢骗你,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附近,看到那个人倒在路边,好像快死了。我又饿了,想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挖了他的心来吃而已。你们刚才齐刷刷朝我冲过来,我以为你们要捉妖怪,当然会吓得拔腿就跑啊。那个人是我的晚餐,我本来不想扔掉的,可你们追得太紧,我只能将他扔掉了……道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可是妖怪,我怎么可能会帮一个修士逃命?”
因为心底的恐惧,桑桑这番临时想出的回答,虽然偶尔结巴,却显得极其真实。
江邵将信将疑。
凭着他对江折容的印象,对方那一派光风霁月、让他尤其不齿的作风,确实不像是会和妖怪藕断丝连的人。更何况,他也确实没法断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并不那么简单。
万一这小妖怪在撒谎……她这么用心地维护江折容,岂不是说明了,他们两者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江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松开了桑桑的下颌,直起身体,冷笑了一声:“你们究竟是真的不认识,还是在骗我,之后我自会查证。来人,先把她带回去。”
桑桑掐紧了手指。
果然,这个人不打算放了她,只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她被两个手下粗鲁地拎了起来,沿着陌生的小路,行向了深山之中。
这下麻烦了。虽然江折容暂时没被抓到,但她回不去了,他一个人被留在那儿,时间一长,也肯定会出事的……
就在这时,桑桑的余光忽然看见了斜上方的树枝,摇晃了几下,还发出了“啾啾”的叫声。乍听只是普通的鸟鸣,其实隐含着奇异的规律。江邵一行人都似乎没留意到,桑桑心底却雪亮,不着痕迹地撩起眼皮。
墨绿的树叶一晃,被一只爪子按了下去。后方露出了一只毛茸茸的松鼠。
果然是娄初伯!
以前住在山上的时候,他们几个弱小的妖怪就约定了一些只有他们听得懂的暗号,以备不时之需。
前段时间,娄初伯答应了帮忙寻找江邵一行人的踪迹,看来,他跟踪江邵到了附近,恰好撞上她被抓了的情景。
娄初伯睁大了小黑豆眼,里头充斥着浓浓的担忧,沿着沿路的树枝,不断地在上方跟着他们前进,万幸身形小,才没被看到。
桑桑一瞪眼,悄悄地对他努了努嘴,做了几个口型。
毕竟娄初伯的道行其实和她半斤八两,他只是人脉和妖脉都很广,别说是救她了,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也跑不掉。
娄初伯似乎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就转过头,嗖地钻进了树梢里。
“看什么看!走快点!”
一只热乎乎的手推了推桑桑的后背。
江邵听见了声音,也瞥了一眼树梢。那不过是一片寻常至极的在滴水的树梢,江邵冷哼一声,没看出异常,便移开了目光。
桑桑踉跄了一下,敢怒不敢言,低着头,继续前行,心情却是喜忧参半。忧的是自己要面对吉凶未知的前路,喜的是看到了希望。
娄初伯这么机灵,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桑桑被带到了一座宅邸前。
这一路七绕八拐的,还没有可以辨识方向的风景,都是树木草石。更要命的是,雨水会冲淡沿路的气味。也不知道娄初伯之后能不能找到这儿。
不过,反过来想,这个地方,也是一个得天独厚的藏身之地了。
进入这座宅邸,桑桑就有点儿意外于这里的残破。
这儿的面积并不小,但屋瓦落满了杂草,门前的石狮子也有些褪色了,两盏灯笼火光微弱。后方浑浊发青的天色,让这里看上去更加阴森。
里面的院子,看得出来有收拾过的痕迹,但白墙上的爬山虎,以及草草堆到了角落里的杂物,都真实地显露出了此间主人平时生活的境况。
还记得江折容曾说过,他外祖母在云中的宅邸年久失修,有些破旧。但和这座宅子相比,他家简直是豪宅了。
桑桑心中有些惊疑,她看见江邵有那么多手下,还以为他混得很好呢。
两个中年男人匆匆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少爷!你回来了。”
江邵精神一振,上前去,问:“父亲怎么样了?”
“家主早上醒了一回,一切都好……”
他们离得有点远,声音也模模糊糊的。不过,桑桑将妖力都聚集到耳朵上,这些对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家主?难道说的是江含真?
江家都没了,这人还非端着个家主的称号,真是臭不要脸。
不过,听起来,江含真是受伤了吧?
后方两扇乌木大门“吱呀”地关上了。几个人将桑桑带到了前堂,几个手下点起了烛台,光线也明亮了起来。
桑桑一眯眼,终于看到,这里除了江邵,还有十二个手下——包括了刚才迎上来的那两个人。
走了这一趟,大家的全身都湿了,好不狼狈。江邵是主人,自然是被优先伺候的人,一个手下快步上来,将一身叠好的干净衣袍递给了他。江邵脱掉了湿透的外衣,换上新衣服。
桑桑定睛一看,发现这衣裳居然是江家从前的家纹袍。
江折夜和江折容以前都穿过这身衣服,且各有各的好看,如修竹,如白杨,不枉双璧之名。
而这个江邵,如果遮住上唇的那颗痦子,倒也称得上是五官端正。但那阴郁的气质,却让他看起来像个无名鼠辈。穿上一样的家纹袍,也和“仙姿玉骨”一次词相距甚远,真是应了那句: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桑桑的腹诽,江邵整理好了腰带,冷不丁地,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桑桑呼吸一滞,转动着手腕,却撑不出一点儿缝隙。
唉,自己居然还有心思想那么多。照现在的情形看,她即使不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也免不了要吃皮肉之苦了……
那两个留守在府中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比其他手下的地位更高一些的心腹,气势也较旁人更强。不知听江邵说了什么,频频看向她。
等其他手下都退出了大厅,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的袖子一动,一簇白绫如灵蛇般钻出,蓦地卷住了桑桑的脖子!
桑桑被拽倒了,窒息的痛苦瞬间攀上了肺腑,眼前一阵发黑,听见了他们冷酷的声音:“不想死的话,就老实交代,江折容到底在哪里?”
“我们有很多种法子,可以让你这种妖怪生不如死,你要试一试吗?”
桑桑脸色苍白,恐惧地颤抖着,喉骨被白绫寸寸收紧,勉强地挤出了一句话:“道长们,我真的不认识你们说的人……”
不管他们怎么问,桑桑都咬死了不认识。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的缠绕突然放松了。
空气灌入身体,桑桑劫后余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眼泪花都出来了。
那中年男人收起了白绫,转向了后方的江邵,迟疑道:“少爷,她还是说不认识,难道是真的?”
“这只妖怪要怎么处理?”
“哼,我们不是正好要活捉江折容吗?”江邵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说:“吩咐所有人,在沿途布下击杀的阵法,准备好一切,再放出这只妖怪在我们手里的消息。我倒要看看,这只饵能不能引来江折容,那时候自然就知道她有没有说实话了。即使江折容不来,把这妖怪的妖丹挖掉,给父亲补补身体,也不算毫无收获。”
补身体?
桑桑的气儿慢慢顺了,慢慢睁眼。
不管江含真的人品有多低劣,也是一个金丹修士。如果他沦落到需要靠着吃妖丹来补身体,那么,他的身体,一定出了很严重的问题,绝非普通伤情。怪不得到目前都没有露过一次面。
身边一人犹豫了一下:“但是,少爷……”
江邵粗声道:“怎么,江折容如今顶多是个废人,你们怕什么?”
“江折容自然是不足为惧,但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他形影不离。万一把江折夜也引来了的话……”
江邵喝道:“那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
桑桑被推搡进了一个房间里关着,柴房里有一扇窗户,上面钉了很粗的木条。
换了是以前,这么一间破柴房,肯定是关不住桑桑的。但因为有捆妖索,她的力气比普通人还差,连形态都无法变幻,只能动弹不得地坐在水缸旁边。
江邵的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派了两个人手守着柴房的门。
桑桑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是妖怪,即使被关上几天,也不会饿死。之前,她每天都吃饭,只是因为戒不掉口腹之欲而已。
看起来,江邵想拿她做诱饵,试探着能不能引来江折容。那么,这几天,自己的处境都是安全的。
问题是,江邵为什么要找江折容呢?为什么要强调“活捉”呢?
桑桑盯着地上的灰尘,深深地皱起了眉。
如果说,江邵是因为过节太深,害怕被寻仇,才想对江家双璧赶尽杀绝的话,他的首要目标,应该是江折夜才对。
因为江邵自己都说了,江折容已经没有修为了,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但很显然,他们似乎更着急找到江折容。江折夜反而成了被捎带的那一个。
这不符合常理。
而且,既然要斩草除根,又为何要强调“活捉?”
桑桑咬着下唇,被缠绕过的脖子,咽口水都有点疼。
从零碎的只言片语里,漏出的线索,仿佛是一团凌乱无头的毛线。
而在这时,江邵最后说的那句话,从她的心底浮现出来——
“即使江折容不来,把这妖怪的妖丹挖掉,给父亲补补身体,也不算毫无收获。”
即使不来,也不算毫无收获。
“轰隆——”
天暮渐渐暗了,雷鸣撼动窗棱,柴房里漆黑无光,桑桑在这一刻,赫然察觉到了这句话泄露的一个讯息。
江邵想找到江折容,会不会就是为了给江含真“补身体”?而她的妖丹,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之所以非江折容不可,会不会是因为,江折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东西,是江折夜所没有的?
桑桑的背脊生出了淡淡的寒意,心中冒出了一个词——心魂。
江折容曾经是心魂的寄宿者。
这就是他们兄弟的最大区别。
那一箱箱用血画的邪咒,大概就是为此准备的吧。
在当天深夜,桑桑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处于警戒状态里,会高度消耗精力。桑桑由于疲累,忍不住垂着头,眯了一会儿。雨一直不停,朦胧间,她被一阵砰砰的撞击声吵醒了,睁开眼。
乌云覆月,柴房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走廊外面稍微明亮一点,可以看到窗纸上不少人跑过。
桑桑意识到有事发生了,使劲儿地蠕动着双腿,靠到了窗户下,竖起耳朵,果不其然,等那些人跑过去了,站在门口看守她的那两个人便压低了声音,开始闲嗑。
“家主的房间是不是又有动静了?”
“好像是,他们都赶过去了。”
“这次肯定也得要找妖怪的妖丹来平息了吧。”左边那人伸长了脖子,说:“哎,不是说我们的家主是江陵那边的一个大人物吗?怎么隔三差五就闹一出这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孤陋寡闻了,我可从没听说过金丹修士要用妖丹疗伤的啊……”
他的话没说完,右边那人已紧张道:“嘘,还说,别问那么多。”
左边那人有点不服气:“还说我,难道你不好奇吗?”
“我当然好奇,但这些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你看,平时家主的院子只有少爷才能进去,就能看出这事儿不能让人随便探究了。总之,我们只要记得,等家主的大事成了,今后回到江陵,我们就是助他重振家业的一等功臣,好日子等着我们去享受。少问不该问的,做好分内事就好。”
左边的人似乎同意了他的说法,嘀咕了几声,不再说话了。
桑桑隐匿在墙下阴影里,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些让她震惊的内容。
原来,江邵的手下并不是原本的江家修士,而是他后来召集的一帮乌合之众,靠着画大饼,才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难怪这些人的修为看起来参差不齐的。
不过也是,江家原本的修士,除非瞎到了极点,不然怎么会选择追随江含真这样的主子?
那两个中年男人除外。因为他们看起来不仅和江邵关系更紧密,被委托留下来看着江含真,修为也高出旁人一截,恐怕不是后面才来的,而是江含真在江家时就有的手下。
桑桑的肩膀微一内缩,沉思了起来。
江含真的房间那砰砰咚咚的动静,让她想到了江折容因为心魂缺失而发作的情景。再结合之前的线索,这家伙之所以需要妖丹续命,说不定和心魂有关系。
无奈,即使想到了那么多线索,也无法传达出去。连个讨论的对象也没有。
桑桑扭过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间的雨幕,担忧不已。
不知道江折容现在怎么样了。娄初伯有顺着她的提示去救人吗?会去通知江折夜吗?
假设江折夜听说了消息,真的过来救她了,面对提前预设好的陷阱和围堵,他还能毫发无损吗?江邵毕竟曾经是江家的人,最是了解江家修士的弱点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除了刚才的那阵响动,外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除了雨声。夜色越来越深,又逐渐消融在了晨光之中。日升至中空,又缓缓地降落西山。
双臂一直被反剪在背后,已被捆妖索捆得失去了直觉,屁股也坐酸了。拖得越久,越是心慌。等待也是一种折磨,因为她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太阳下山后,柴房里再度陷入了一片黑魆魆中,水缸、木架的轮廓,都融化在了夜色里。
一天下来,柴房的门只在中午时打开过一次。江邵的一个手下丢进来了一块血淋淋的肉,似乎什么兽类的身体。